医院的病房里,聂皓天站在窗边,眉头拧得像一根细线,窗外,触眼所及,南方的春天花红柳绿、万紫千红。他认得这些花草,在他的记忆里,草地、绿树全都如此熟悉,但是,他却叫不出这些东西的名字或用途来。
不应该这样的,他有惊人的记忆力和鉴赏力,即使不是园艺专家,但也不至于会不认得这些普通的花草。
如果不是骆刚的兵在后泄露天机,他也不记得当时眼前那张熟悉的将领的脸,隶属于哪一个名字。
这种情况,他约摸懂得,麻醉剂过量使用,或是被使用了一种更厉害的药物,以致他的脑子混乱,出现了不太好使的情况。
至于是定向力障碍,还是部分感官、记忆缺失,还有待观察。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住进病房休息了4个小时,肢体开始慢慢恢复力气,已能自行起床行走。
轮椅的车轮声擦着地板传来,他微转头,女孩子欢喜的来到他的面前,娇俏的样子,精灵的表情:“天哥哥,你醒了。”
她拢了拢自己的发:“都怪爸爸,他不让我来看你,说我会打扰你。可是我怎么会打扰你呢?我只是想静静的看着你,看着你好起来!”
她的眼里柔情满满,有比朝阳更亮的金色。他记得她,骆刚的二女儿骆静宜,在昨夜的那场战事中,背着他逃出密林,滑下巨石,扑到梯田,隐在草后……是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为他挡下了两处暗枪。
她救了他,看上去这么弱小天真的一个小女孩。一看便知道未曾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却以这么单薄的身子,把被麻醉后只余残弱意识的他,逃出险境重重。
他脸上浮上真诚的笑容,扶着她轮椅的两侧:“你还伤着,不应该来。”
“可是,我想天哥哥啊。”
“我可以过去看你的。”他轻笑,抚一抚她的头发,她抬起脸来,笑容像晨光里开放的蔷薇。
蔷薇?他的心突然一痛,像被蔷薇的尖针扎中,极轻的伤口,却漫开一朵散大的血花。
“天哥哥,你怎么了?”骆静宜伸手扶住他,大声的唤着:“护士,医生,快来人啊!天哥哥不舒服。”
聂皓天又再陷入昏睡。骆刚和骆静宜,和研究组的专家,在密室里紧急商议。
白大褂的男人声音难掩疑惑:“这么说,他居然能抵抗药效?不但没有疯癲,也没有丧失记忆力和智商?”
“智商完全没变,就连性情也不变。”骆刚极不满意的冷哼:“还是从前那一副傲到要死的表情。”
骆静宜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张博土,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张博士认真的拧着眉头:“目前尚不可知。这种药,最高层次的试验只用在猴子身上,药效和副作用还有待研究。但唯一一次用在一个流浪汉的身上,那个人后来记忆尽失,智力下降。”
骆刚止住他的长篇大论:“我只要你回答我,聂皓天现在能不能用。”
“研究表明,用药后可致使用者记忆混乱、思维迟钝、意识疯癫,但在聂皓天身上暂时都没有出现。”
“你先回去吧。”骆刚一挥手,张博士离开,骆刚“啪”的一掌拍向桌子:“反正迟早也是杀,不如今日。”
骆静宜惊讶的拉紧骆刚的手:“爸爸,你要杀他?”
“哼,他既不受药物控制,就是我们的死敌,哪能不杀?”骆刚脸上阴鸷更狠:“我知道你也像你姐姐一样喜欢他,但是,你忘记了你姐姐的教训了吗?这个男人,你们没有喜欢的本事。”
正文 第246章 药量是不是还不够
骆静宜扯住冲动的骆刚,甜甜的笑着道:“聂皓天他一生经历丰富,受过的专业训练,必然也受过我们难以想像的各种折磨,才能成此大器。他的意志力、辨识力都比一般人强上不知多少倍,所以,那些药物显著的侵占记忆思维的效用,在他的身上并不明显。但是爸爸,始终还是影响了他的判断,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我那么艰难的在万军丛中救下他,现在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最信任的人了啊。爸爸!”
“对。”骆刚翻然醒悟。现在聂皓天虽然智商和性情没变,但记忆处于混乱不明状态却是实打实的,而静宜救了他,也是实打实的。
只要聂皓天在这几个月内被他蒙骗,便足以让他们骆家再度风生水起。
骆刚狡猾地瞧着自己聪明的女儿:“我觉得,药量是不是还不够?”
聂皓天轻易的便找到了位于本市的一间安全屋。这间安全屋似乎年代很久远,屋内的家具蒙上了厚尘,但即使放到现今,这些家具摆设仍旧是令人咋舌的高档。
这是他8年前在本市为自己布置的一间安全屋。当时他亲自负责保护还只是本市书记的蓝部长,住的便是这间安全屋。
他和蓝部长在这里,共同度过了3天。
当时的蓝书记摇着红酒杯子笑着说:“本应是同甘共苦,皓天你却把它酿成贵族奢华。”
那时的他笑容张扬又潇洒:“搞革命,也可以是一件有品位的事。”
所以,他一直是军中最有品位的军人。他似乎从不晓得节俭是什么一回事。
如同桌上的电脑,8年后,仍旧能匹配上他的要求。他打开通讯录,找了一个名字出来。
视频里面,黑框眼镜下斯文秀气的脸,一身白大褂正脱了几颗扣子:“聂司令,你居然记得找我?”
“因为,我现在只能找你了。”聂皓天坐在椅子上叹息:“宁大医生,在我的脑海里,我能记住并且信任的医生,便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