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首辅大人坐不住了(116)+番外
闭着眼,了无睡意的温言忽然感觉到手里一阵温热,是裴晚棠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手里。
直至身旁人呼吸平顺,温言才悄悄侧过身,睁开眼,望着龙凤烛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裴晚棠对镜描眉,温言穿戴整齐坐在榻边看书等她。忽听她哎呀了一声,温言抬眸望过去,对上镜中懊恼的眼神。
“夫君,你帮我描眉好不好?”
温言放下书过去,裴晚棠笑吟吟递上青雀头黛,然后乖乖闭上眼,唇角藏着窃喜。
石黛距离少女面庞不过微毫,温言忽然想起那句“明镜台前平生幸,妆成与我画眉期”,他的手怎么都落不下去。
啪嗒。青雀头黛落在妆台上。
裴晚棠落寞睁眼,只瞧见一个落荒离去的背影。
数日后,一道来自江南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宛若惊雷落在朝堂上。
六年前的江南首富扬州傅氏私盐案,再度被翻开,矛头直指原扬州知府、现江南布政使孙彦。
永昭帝气得从病榻上爬起来,在朝会上大骂朝臣无能,当年屠戮傅氏满门数百人命,血流成河,这样一个震惊朝野的案子居然无一人发现是冤案。
“陛下。”容谙出列,躬身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是彻查当年所有涉案人员,还傅氏满门一个公道。”
“查!必须得查!”
永昭帝谁也信不过,亲派锦衣卫指挥使陆北南下彻查。
朝中,但凡有过涉及当年事的朝臣,人人自危。
首当其冲的就是汪全,当年他是巡按御史,那起大案正是经他手办的,如果细查起来必定会查到他身上。
“父亲且放宽心。”汪文华出声宽慰老父亲,“虽说咱们与温家有了隔阂,但当年您是奉阁老之命南下的,牵连了您还能跑得了温家?温阁老必不会坐视不管。”
事到如今,汪文华已经不称温鸿为“祖父”了。
他眼眸眯了眯,道:“况且,依孩儿猜测,此事当是叔父所为。”
“什么?他疯了不成!”汪全惊得瞪大了眼。
“父亲还记得吧,叔父来信说孙彦派人杀他。能差使动孙彦的,只有温阁老。想来前段时日,江南斗法斗得厉害着呢!”
“叔父出手必是杀招,他要用傅氏一案钉死孙彦。如若孙彦成功反击,他也会让叔父背下傅氏案的所有罪责。不过眼下看来,孙彦已经败了。”
“父亲,江南若没了孙彦,那就是叔父的天下了,于我们、于晋王府都是好事一桩。”
汪全一边听,一边点头,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玉衡宫里。
“狗咬狗罢了,看来孙彦是没法活着回到燕都了。”
赵徽鸾勾着唇,语气微凉,望着窗外淅沥而下的雨,和那一地被摧残的藤萝花,惋惜地摇了摇头。
“殿下说的是。”连秋面上也挂着凉薄的笑,“孙彦败局已定,那些人是不会给他机会攀咬的。”
赵徽鸾伸出手接雨水,幽幽然开口:“这雨也下了好几日了吧?”
“是的,殿下。”
果不其然,锦衣卫指挥使陆北尚未至江南,孙彦已于狱中畏罪自尽了,留下一封自白书,牵扯出江南诸多仕宦,连京官也有几人。
赵徽鸾翻着惜春搞来的名册,啧啧感叹,这是把江南那边的温党一系给铲除了啊。
“看来自白书是元馥的手笔咯!”
只是没有汪姓。
无妨,不急。
第102章 致仕
永昭帝大怒,傅氏翻案,兴大狱,江南正是雨水充沛的时候,冲刷着血水,目睹过当年傅氏惨案的人都暗暗觉得仿佛是昨日再现。
元馥撑伞走在街道上,雨水顺着伞面溅湿了他衣袖,晃过地面积水的下摆洇湿一大片,沾染过血色的地方深得发黑。
他顿步,伞面微抬,露出他冷峻的眉眼。他目光所及,是一座颓败的府邸,大门口的圆柱上还留有深刻的刀痕。
那是六年前那场屠杀留下的。
大雨冲刷尽了他亲人的鲜血,他当年就是这样淌着亲人的血,在雨夜里,一步步背离故土。
“大人。”
身后的踩水声把元馥的思绪拉了回来,白榆递上一封没有任何落款的信封。
是燕都温阁老的来信,召他回京了。
“半年,果然。殿下把这时间算的是半分不差啊!”
元馥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又看向雨幕:“五月汛,六月涝,白榆,洛河下游齐鲁地,现在如何了?”
白榆回道:“雨水较往年更丰沛,河水增量也与日俱增,数月前工部已提前在齐鲁疏通河道,但就目前情形,六月涝怕是要成真了。”
元馥掂了掂手中信封,见白榆面露异色:“还有什么事?”
“齐鲁百姓都在传——朝有奸佞不除,天必遣之。那是陶监正死前说的话。他曾说奸佞属水,再不久,温阁老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元馥微微颔首,又朝白榆晃了晃信:“阁老心里明白着呢!这不,江南事了,他趁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上,急着召本官回京呢。”
见白榆面露忧色,元馥道:“白榆,本官身后,从来都不是温鸿。你以为残害傅氏满门的仅仅是江南这些仕宦吗?”
说着,元馥笑意又冷了几分:“江南、孙彦,只是开始。”
话音落,他举步离开,一脚踩过积着血水的浅坑里,他的身形都未动半分。
元馥北上回京那日,织造局里的小内侍阿笙望着檐下的雨水,仰头叹息。经过他身后的萧青阑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好险将人踹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