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又哽咽起来。
“姬白已经死了”这件事就像散落一地的铁钉。无论我如何努力地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塞满自己的脑袋,总是会在无意间被它刺得痛不欲生。
“我知道。”
霍椿的眼里闪着光,“梁王的尸身是我亲自验的。他伤口很浅,流血很少,你的那把银刀很明显是在他死后才刺入他体内的。”
“你当时为什么不——”我急扑过去。抓住霍椿的肩膀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失礼了。我讪讪地松手,“在太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无可奈何的笑容再次浮现。
我的怀疑终于得到证实。把这口大黑锅往我头上扣的果然是——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也是身不由己。这样吧……姬……梁王的尸身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霍椿脸色一变。
“原本停在大理寺,你认罪之后就被梁国的人领回去了。现在应该在梁国会馆吧?”霍椿稍顿片刻,问我:“真的要去么?”
我郑重点头。
我想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因为没有亲眼目睹他离开,我至今仍有他尚在人间的幻觉。
阴魂不散。
姬白。我必须亲自去和他说再见。
“好。不过要等一等。”霍椿说着掏出一只小皮夹,从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里面翻出来短短的一柱香。
“以王爷现在的状况……公然去看不太好。我们再等一两个时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潜进去。”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我指指他的手。
“用来迷倒守夜人的迷香。”
“看来霍少卿对深夜私闯民宅迷倒良家男女很有经验。”
“……”
外面街上忽然锣鼓喧天,许多人大呼“走水”。我和霍椿对望一眼,异口同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听到的便是:“梁国会馆走水了!梁国会馆走水了!”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踹开车门猛地跳了下去。
这场无端端烧起来的火,唯一的目标只能是——
姬白的遗体!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怕被雷……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爬走……
☆、〖柒〗
“灵堂塌了。没能抢出来。”周平回来时说。
梆子已经敲过子时,那场把整个梁国会馆移为平地的大火终于渐渐熄灭。尽管我们藏身的地方和火场隔了两条街,我还是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在我朝梁国会馆狂奔而去的时候,霍椿和周平一人一边死死拽住了我,像绑匪那样把我押到了这处小巷。
说什么都不准我去看看。
我闹了半天,他们终于妥协。周平愿意翻上屋顶替我看一眼那边怎样了。
结果还是,看和不看也没什么区别。
这下才是什么都没了。
再也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我们重新又回到了马车里;周平依然在前面赶车。
空气里的焦味越来越淡,我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那个人。那个人。他杀姬白,嫁祸给我,现在连姬白的遗体都不放过……
“霍少卿。我有些事想问你。”
“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我整理一番思绪,“梁王的尸身是在哪里发现的?”
“城外雍河边的落雁矶上。”
正是昨夜我们碰头的那个地方。那是一块临河突出的大石,因时常有大雁在上面驻足而得名。
霍椿补充说:“据他随行的侍卫们称,他们昨夜护送梁王出城,到了落雁矶附近,梁王命他们就地等待,不得靠近。他们在那里等了许久不见梁王回来,便过去查看,发觉梁王已经断气了,胸口正插着你的刀。他们认定是你杀了梁王,于是将尸首运回城内直接送到了大理寺,求皇上主持公道。”
“你说你验过的梁王尸身,说他不是被我的小刀杀的。那么他的死因是什么?”
“中毒,见血封喉的剧毒。我在梁王身后发现了三个明显的伤口,应该就是淬了剧毒的暗器留下的。可惜我没找到那些暗器……”
我摆摆手,“这个不要紧。那么——也就是说他的随从也没有亲眼目睹我杀人——”
“从表面上看是的。”
我沉吟片刻,把昨夜到今天发生的事也说了一遍。
霍椿听罢,布满寒霜的脸上终于多了点笑意。
“如此说来,王爷,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废话少说。”
“凶手,本来是想把您和梁王一起杀掉的。”
连我一起?!
“第一,他知道王爷和梁王过从甚密,知道梁王曾经送一把刀给您,甚至知道您会随身携带那把刀,所以才会在动手之前就盗走了那把刀做准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梁王那里肯定也有什么利器不见了——”
“不错!”我猛然抬头,“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说我送他的那把刀也不见了!”
霍椿叹息:“如果您也遭到不测,那把刀恐怕也要插到您身上了。”
我忍着浑身的恶寒,问:“第二又是什么?”
“第二,他知道您和梁王会在那个地方碰头。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动手,可以很方便地做出你们二人发生冲突同归于尽的假像。这样,不论真相如何,周梁两家的仇是结定了。”
“这份用心,未免太险恶了……”
“第三,刚才我也说了,他们杀梁王的真正凶器应该是某种淬了剧毒的暗器。王爷,据我推测,梁王就是因为突然受到袭击才在情急之下把您推进河里的。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保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