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嗯”了一声,未多言语。
待到他坐到书案前,将这半月京中传来的消息一一查看时,已经是夜色沉沉。
消息按照轻重缓急做了不同颜色的标记,标记红色会加紧送到他手中,标记黄色可优先查看,绿色则是一些日常汇报,无足轻重。蹑
裴宥先打开做了黄色标记的信笺。
“李谙未再踏足天香阁。”
“温阑洗尘宴当晚驻足膳食坊,所有酒水、菜肴,经他之手一一验毒。”
“洗尘宴当晚的酒水似乎与温祁有关,还需查证。”
“温祁与温姑娘,一起开了间酒坊,洗尘宴上酒水为此酒坊提供。段府庶姑娘段如霜似有参与。温大人对此不知情。”
“温家酒坊名下‘浮生醉’经营良好,得昭和公主青睐,将开第二家分店。”
酒坊?昭和公主?蹑
裴宥扬眉,指尖在纸笺上轻轻摩挲。
拆开下一封。
“温姑娘折道去了宜春苑,见宜春苑已关,简单打听之后离去。”
宜春苑。
一年前在宜春苑撞见女扮男装的温凝,果然另有隐情。
剩下的信,都是绿色标记。
裴宥继续一封封看过去。蹑
都是些温府的日常,温阑要迎娶新妇,温祁在兵部久不归家,温庭春忙于朝事,温凝趁机偷偷出府等。
很快只余一封。
裴宥特地将它留在最后。
因为徒白似乎难得有些犹豫这个消息该用什么颜色。最终它被标记成绿色,可上头有被擦掉的黄色,若在烛光下仔细看,他最初的标记,更像是红色。
裴宥饶有兴致地打开,只有几个字而已。
徒白写得很端正:“温姑娘议亲。”
第77章 良配
温凝议亲,为何要犹豫标记的颜色?音
徒白怕不是和顾飞待得多了,一并变糊涂了。
裴宥将那信笺扔到一边,拿了张空白的信笺,执笔回信,也就极简单的一句话——
“查温家开酒坊的银两来源。”
温庭春没有参与,温家兄妹想要开一家酒坊,就算兄弟二人都参与,那点奉银也不够看。
喊来顾飞将信取走,裴宥照例将剩下的信笺都喂了烛火。
火苗跳跃,偶尔发出扑哧声,将他鼻梁上那颗小痣映得赤红。
他只静静看着信笺上的字迹一寸寸被火焰吞噬,眸底平静得仿似毫无波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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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京城,天气尚还凉爽。
菱兰办事,向来靠得住。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却跟别人家府上的嬷嬷似得,麻利地去各大媒婆处拿了名册资料。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菱兰没敢像平日那样给温凝做遮掩,第一时间就向温庭春禀明了温凝的想法。
原以为如此荒诞的要求,老爷把姑娘看得如珠似宝,定不会同意的。
哪知他听完,摸着花白的胡须沉吟良久,又是伤感又是喟叹地点头:“如此也好,只要阿凝自己能想得开,如此也好啊。”
菱兰看他那有些神伤的表情,才恍然想起,府上的夫人便是生下温凝之后去世的。音
如果照温凝所说,找个府上已有孩子的,不强逼着她生孩子,在温庭春看来,就是逃过一次生死大劫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菱兰不禁叹息,老爷是真的疼爱姑娘啊。她这个自以为一心向着姑娘的贴身丫鬟都更多地想着门面上不好看,嫁得不好遭人嫌话,老爷却是实实在在地只为姑娘能过上好日子考虑。
温庭春点了头,菱兰便不作他想,安安心心地照温凝的要求,筛来选去,居然还真有几个符合温凝要求的。
一个是大理寺丞家的大公子。大理寺丞官居五品,比她家老爷第一品阶,家中夫人早逝,无姑嫂,只有一个年逾三十的大公子。
这位大公子至今未娶妻,说是家中有一极为得宠的小妾,两人很是恩爱,可小妾不得那位过世母亲的喜爱,那夫人临终前的遗言便是大公子有生之年,不得娶她为妻。
这公子虽膝下尚无子,可他与小妾如胶似漆,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音
第二个是吏部尚书家的子侄,一位姓秦的公子。这秦公子的叔父虽是二品大员,可家中父亲并没什么权势,他自己也只在府军卫有个闲职而已。
这位家中没有第一位关系那么简单,但小姑即将出嫁,家中两位嫂嫂说是极好相处,公婆也是好说话的,且家里小妾三房,两房都生了公子。
这位菱兰不太满意,瞧着就感觉是个花心色胚。但放眼京城,正妻未入门,小妾就生了孩子,还是生公子的,真没几户人家,把真人瞧瞧再下定夺也不迟。
第三位正如温凝所想,是个鳏夫。此人二十有八,不是地道的京城人士,也未供职于朝廷,而是位商人。家中父母勤劳有头脑,京城中好几处酒楼都是他们的产业。原配是自小说好的娃娃亲,身子骨不太健壮,生下孩子就过世了。
那公子也深情,这几年一直未续弦,府中也无妾室,只有一位四岁的小公子一手拉扯长大。
温凝瞧着三个人的画像,一眼就认出第二个人,竟然是秦羽。
她瞅瞅那画像,又瞅瞅菱兰。音
改性了啊,连秦羽这种出了名的纨绔公子都拿来给她看。
菱兰其实是没认出眼前人就是去年在酒楼为难“王宥”和沈晋的人,媒婆又只捡好的说,哪会告诉她秦羽的种种劣迹。
“姑娘认识他?”菱兰到底是跟了温凝这么多年,她一个眼神就读懂了她的意思,“我也觉得这个不太靠得住,未成亲家中就有三房妾室,还两房都生了公子,家中公婆和谐,嫂嫂们好说话,未见得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