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想要,可正如段如霜所说,哪儿来这么好的事啊?
太过贪心的话,往往竹篮打水,什么都得不到了,是吗?
温凝从段府出去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长安街的屋顶。
凉风习习,菱兰早给她披上一件轻薄的披风。
温府距段府并不远,因此出门时温凝并未乘马车,而是坐的一顶软轿。
软轿不大不小,正好坐下她和菱兰二人。
刚刚和段如霜聊了那么多,温凝心下其实已经不再那么麻乱,只是到底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晕,靠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不发一言。儫
菱兰见她喝过酒,有些发汗,拿了柄团扇轻轻地帮她扇。
两人都不说话,外头的动静,便清晰起来。
似乎有一阵车轮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温凝意识到的时候,与菱兰对视一眼。
显然她也听到了,马上掀开软轿的帘子,往后看去。
“姑娘,好像是……”虽是夜晚,一路上的灯也不多,可那马车实在跟得近,菱兰一眼就瞧见驾车人,“裴世子身边的顾飞?”
温凝蹙眉,也到窗边看了一眼。儫
不是顾飞又是谁?
马车她也认识,上次险些把燕礼家的小公子撞到,正是裴宥的马车。
都说了给她一日时间考虑,现在又跟着她做什么?
温凝放下轿帘,坐回原位,不想理会。
可她闭上眼,那车轱辘的声音愈发明显,恨不能与她的软轿并驾齐驱似的。
这样近的距离,待会儿到了家门口,万一被温庭春看见,一时要怎么解释?
温凝心中发堵,眼前一会儿是早上他那副看来风轻云淡,实则咄咄逼人的模样,时而是梦里漫天的血色。儫
胡人的大刀仿佛当真砍在她眼前过。
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又被扰乱了。
温凝憋着一口气,想要压下去。
可行到一处安静的小道,那马车还跟在后头,听着声音更近了似的。
到底酒上人脑,她叫停了软轿,气冲冲下轿。
裴宥重新点燃了油灯,公文已经处理完,闲闲地拿了本书看。
软轿走得慢,马车的速度也极缓,顾飞照他吩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儫
只行了三条街,马车突然停下来。
裴宥若有所感地放下手中的书卷,车窗便被人敲的笃笃作响。
他推开窗,一阵夜风之后,是车下小姑娘怒气冲冲的脸。
“你跟着我做什么?!”蛾眉紧蹙,杏眸微瞪,只恨不能再两手叉腰的模样。
竟是比与他虚与委蛇时,要娇俏上十分。
第88章 “嫁,还是不嫁?”
夜风清凉,温凝被风一吹,心头的燥热散了一些,发现自己好像冲动了点。儈
但人都下来了,总不能又自己回去。
便站在马车下,仰着脸,大眼对小眼地干瞪裴宥。
马车里点着灯,虽颇有些昏黄,却不影响她看清裴宥的神色。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窗沿,听到她的质问,眉尾轻轻一抬,寡淡的眼里便流淌出几分幸灾乐祸,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让温姑娘也体会一下,被人死缠烂打的感觉。”
温凝:“……”
此人……恶劣如斯!
“你别跟着我了!”温凝气得双眼都是雾蒙蒙的,“到了府前被我家中人看到了不好。”儈
裴宥笑了笑:“温姑娘从前缠着我的时候,被全京城人看着倒未觉得不好。”
“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温凝眉毛都要打结了,“不就是……就是捉了个婿!又没真捉你!”
裴宥低笑一声:“如此说来,今早似乎还忘记问温姑娘,当日如何确定我不会被你捉到温府?若我真被捉去了,你打算如何收场?”
温凝心虚地眨眨眼,她总不能说那时她就知道他会武。
“我……我不想与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别再跟着我就是了!”
裴宥点点头:“原来这西六街是温家的,旁的马车不能从温府门口路过。”
温凝胸口一滞,咬着唇,将裴宥瞪得更凶。儈
裴宥向来清淡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明显的愉悦,声音里亦带着些许笑意:“温姑娘要不上马车来一叙?”
叙什么叙!
早上在茶楼将她堵着叙了近两个时辰,还不够吗?
“不要!”温凝转身就走。
便听身后人沉着嗓子喊了一声:“顾飞。”
“温姑娘,世子有请。”顾飞客气地拦住了温凝的去路。
又来这一套?儈
温凝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前方,菱兰在轿子里探出头来,正在张望。
裴宥那个偏执的性子,不达目的是不会善了的。
温凝转身,咬着牙提裙上车。
“你不是说明日……”温凝掀开车帘,怒气冲冲的一句话到后半句时没了声音。
本就是偏僻的街道,正是夜晚,周遭静寂无声。
车内点着一盏油灯,灯芯如豆,昏黄暗沉,却在裴宥周遭点出一团暖意。
他倚在灯边,手里拿一册书卷,像是一副静沉的古画。儈
倒显得她叫叫嚷嚷,冒失又聒噪。
温凝压下心头那口气,轻瞪他一眼,在马车尾坐下。
裴宥没有用香的习惯,温凝一进来,随身带来的那股酒香便显得尤为明显。他撩起眼皮看一眼,见她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扯了扯唇角。
“你要我上来,叙什么?”温凝话出口,还是有些冲。
裴宥又抬起眼,在她酒气未散的脸上打了个转。
他自然不会说是早上见她眼神飘忽,心旌摇摇,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但去见段如霜是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