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面上一热,马上明白他指的什么。
正好此时菱兰端着水进来,一脸的欢欣雀跃,瞥见温凝红着脸的样子,也跟着红了脸。
温凝:“……”
裴宥没再说什么,漱口,洗脸,净手,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到了他身上,总是清雅好看。
温凝蹙眉盯了他半晌,总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小九九,可他面上一片平静,眸子里也寂淡得很,全然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吗
她也实在想不出,除了地龙坏了,他有什么理由清净日子不过,非来跟她凑一屋。
罢了,年节当前,最迟过了十五,总会有人来修整那地龙。
温凝拉上被衾,重新躺回床上。
裴宥却在临出内间前折身回头:“温凝,你莫要忘了,今夜宫中有宴。”
温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糟糕,她还真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吗
每年新年前,宫中都会有夜宴。
按温凝从前的身份,每年也就这个时候有机会进宫,坐在远远的地方,仰着脖子瞻仰一眼天颜。
所以每年温凝都不太放在心上,无非就是穿得华贵一些,去皇宫里用个膳。
今年由江南回来的日子实在有些晚,不止是裴宥,她这边都许多事情待处理,昨日与段如霜聊过之后更是满脑子要去找何鸾聊一聊,要去酒坊看一看。
以至于将宫中新年夜宴这回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经裴宥一提醒,温凝连忙起床。
从前她也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官家女,放在夜宴现场无人关注无人问津,可今年不同。吗
她占了裴宥世子夫人的名头,今年又算是与裴宥成亲后第一次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必会引不少人侧目。
虽说她已经不必再为了银子刻意讨好裴宥,可基本的契约精神她还是有的。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会叫裴宥,叫国公府丢脸。
温凝起床便收拾自己的衣物和首饰。
今年冬季都在江南,买的衣物都是江南特色,不宜穿进宫,好在成亲时长公主给她制了许多新装,还有好几套都是内廷出来的,这种场合穿再合适不过。
首饰的选择便更多了,奢华的,低调的,金制的,珍珠的,宝石的,应有尽有。
选好衣物和首饰,温凝又去翻自己采购回的那些手信。吗
今年与去年不同,去年是皇后娘娘开口,有意给机会未婚男女相看一番,因此男女同席。今年应该同往年一样,是男女分席的。
既是分席,她这种新得了身份的女眷,又是才回京没多久的,大概会被叫上去问问话。
她出远门回来,问话时呈上一份礼物,才显得大方懂事。
只是不知今年女宾那边坐上位的,会不会是皇后娘娘。
选自己穿的衣服和首饰很快,选呈上去的手信,着实花了温凝一番功夫。
一来不知上坐者会是谁,二来这要呈给宫中人的,不必多贵重,但一定要是别致的。
一直临近下午,温凝才最终确定,选了一组蔻丹。吗
宫中,乃至整个京城,蔻丹都以大红色为主。但江南女子娇俏,手指甲上根据不同衣服,不同季节,不同心情,涂着颜色不一的蔻丹。
想来不管谁坐上座,只要是女子,都会喜欢。
选好要呈上的手信,温凝就被菱兰催着到镜子前梳妆。
申时刚过,温凝的妆梳好,王勤生正好进院子,说裴宥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温凝最后将自己打量检视一番,把蔻丹给菱兰收好,便匆匆出门了。
“今年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罢?”马车上,温凝想起去年被人推下太安湖的经历就打了个寒颤。
如今想来,也不知裴宥那时是为何,居然会跳下水去救赵惜芷。
裴宥的眼神由书卷上移开,淡淡扫过来:“你别到处乱跑,自然什么麻烦都找不到你头上来。”吗
她去年也没到处乱跑啊。
温凝手里抱个汤婆子,马车到底漏风,冷得很。
裴宥看她要蜷成一团的模样:“坐过来?”
温凝看看他身侧的位置,他身上的确暖和得很,他身材又高大,能给她挡住大半的风,可是……
太近了。
温凝佯装喝了口茶水,又问:“今日昭和公主也会在吧?”
她上次与昭和公主相见,还大吹特吹了一把裴宥,然后跟人家保证已经对裴宥没有非分之想,转头她就嫁入国公府了……吗
“昭和公主不是赵惜芷,她不会为难于你。”裴宥重新看回书卷,淡声道。
她倒不是担心昭和公主会为难她,只是觉得……尴尬。
“你若待得不自在,届时过来找我便是。”裴宥又道。
“真的?”温凝一下子开心起来。
那岂不是可以见到爹爹,还能与大哥二哥说上几句话了?
裴宥轻扬眉尾:“总归裴世子宠妻无度,连下江南务公都带着新妇,带着吃个席又算什么?”
温凝:“……”吗
不过,咳……
裴宥那股子乖戾劲用对了地方,倒也……不是那么讨人嫌。
得了裴宥的话,温凝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倒不是她真打算去男席那边找裴宥,而是突然意识到,就算这宴席上她有什么做得不妥,也有裴宥来托底?
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夫妻一体,上辈子她与裴宥做真夫妻的时候从未觉得,这辈子做假夫妻,倒隐隐体会到其中意味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温凝就不止隐隐体会,而是深切感受到,她与裴宥早已休戚相关,是缠在一根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