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本还睡得迷糊,被菱兰这么一惊呼,昨夜的发生的事全部涌入脑中,浅茶色的眼底马上涌出愤慨,尤其在看到菱兰手里的纸屑之后。
菱兰哪还顾得上手里的什么“和离书”,随意将那些纸屑放在榻边的矮几上,就坐在榻边去看温凝脖子上的“伤”。葀
温凝却始终愤恨地盯着那一团纸屑。
昨夜那么一番折腾,裴宥总算清醒过来,冷静地说了声“抱歉”。
她以为他理智回笼,多少有些愧疚,才说出“抱歉”这两个字,哪知他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彻底平静下来了,再开口却是:“此番知道你的真实心意,倒也极好。”
接着径直走到她的妆奁前。
他竟然知道她一直将他给她的那封和离书放在妆奁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直接将它取出来,当着她的面,亲手把它给……撕了!
温凝捂住心口。
狗男人!葀
假君子真小人!
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她早该知道的,她根本就不该信他,根本就不该上他这艘贼船!
温凝一伸手,愤恨地将那矮几上的纸屑又扫在地上。
好好的日子不想过是罢?那就休怪她翻脸无情拒不配合了!
此时的书房内,气氛比主屋更加冷凝。
书房里的地龙自然是没坏,但这些日子为了“佯装”它坏了,没有烧起来。现下书房里连个火盆都没燃着,这种天气,本该是刻骨的冷,可徒白硬生生觉得自己后背都要流汗了。葀
自裴宥搬去主屋,夜晚便没在梁上留人,谁也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公子不惜踏着夜色赶了一两个时辰的快马,亲自去天脉山脚订了间闹中取静的温泉庄子,还让十六去购置了许多烟花,回来时面带喜色,心情尚佳。
可不到一个时辰,面色沉冷地由主屋出来,令王勤生和顾飞将前阵子搬过去的书卷和衣物又全都搬回书房了。
顾飞说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灯烛倒了,屋子的地上又是枕头又是纸屑的,谁都不敢多看一眼,只隐约觉得夫人躺在床上,像是在哭。
紧接着徒白就接到传唤,要他去拿去年时,宜春苑那位宜公子的相关案卷。
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人都死了。徒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众案卷里翻到那一卷险些要被销毁的。
可裴宥看起来并不满意:“就这些?”葀
徒白忙回道:“宜公子神出鬼没,虽见过他的人不少,但去找他的,毕竟都是拿钱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并不会对外大肆宣扬。他此等身份,也有意抹杀自己的出身来历,因此能查到的信息不多。”
“宜公子?不是宜春?”
徒白怔了下:“属下失职,并未查到宜公子全名宜春。”
空气莫名又下沉了几分。
徒白更觉难受,不明白裴宥怎么突然对这宜公子感兴趣。
只是那案卷上信息的确不多,就只有简单的姓名,年岁,以及打听到的江湖上的一些传闻。
“倒是年轻。”大约是看到了年龄那一栏,裴宥一声冷笑,将案卷直接甩到了地上。葀
徒白差点以为那案卷是朝着他砸下来,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又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如此明显的怒气……
那宜公子十七岁,有什么问题吗?
心中再不解,这种时候,徒白也是不敢问的,只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看见。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莫可言状的情绪沉沉压下来,浓郁得叫人无法忽视。
徒白屏着呼吸,想要直接退下,又觉裴宥的话应该还未完。葀
良久,他的后背如他所料的沁得有些湿润,裴宥才又开口道:“你去查,瑞王是否在香椿街置有一处院子,在里面养了一女子,还养育一子。”
徒白惊讶地抬头,瑞王这是……背着谢氏养外室?
裴宥面上并无异常,只是徒白一对上他的眸子,便马上垂眼,领命称“是”。
正要离去,又听裴宥道:“令人把缨瑶接进京。”
徒白脚步一顿,生生忍住再次抬头的冲动,便听裴宥沉着嗓音继续道:“我有话,要亲自问一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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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国公府莫名地冷清下来。葀
世子带着夫人下江南那几个月,府中也没什么人往来,但那时府上的气息是安宁。这两位主子回来之后,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突然就冷下来。
清辉堂里的情况是无人能探知到,但世子爷又回主厅用膳了,而且,看来与平常无异,却总觉得比往日里更显凉薄了。
连世子身边的顾飞都看起来小心翼翼,走路时背都挺直了不少。
清辉堂里倒是人人都知道,世子与夫人吵架了,而且吵得不轻。
那“和离书”菱兰自然是转头就烧了,万不能叫任何人看见,顾飞来找她探听情况,被她一个白眼翻走了。
谁叫他们世子爷打她家姑娘?那脖子上吓死人的痕迹,现在还没消呢!
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在温凝面前各种劝和了。葀
世子千好万好,动手就是不对,活该被晾着!
上元节前夕,顾飞和徒白在书房前大眼瞪小眼。
“你去,世子宠信你,不会凶你!”
“你去,你不是自诩比我能干?”
“能干与能说是两码事!”
“巧了,我就只能干不能说。”
两人在这里无声地眉来眼去,正好王勤生路过,徒白踢起脚下的石块就扔在他身上,招手让他过来。葀
顾飞心领神会,王勤生一过来便低声道:“勤生,你最擅长揣度世子心意了,你去问问世子,上元节打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