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一样?”
温凝双眼殷红,强压着一口气才让眼泪没掉下来。裴宥眉目清冷,丝毫不觉自己有错。逐
对峙半晌,裴宥眸光微敛,放缓了语气:“温凝,有人要置她于死地是事实;要杀她的人,与意图陷害温府之人可能是同一人,是事实;而当时你若嫁与燕礼,温府再无倚靠,也是事实;缨瑶是死是活,都不能改变这些事实。你何须钻那个牛角尖,揪着这件事不放?她还活着,难道不是件好事?”
温凝摇头。
不是这样。
她在意的不是这些,她在意的是……
“裴宥,你骗我。”温凝胸腔那股酸胀冲得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与你说过,我最讨厌被人算计!”
裴宥眉目坦然:“行兵且不厌诈,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又是权宜之计!逐
此前说小雅归来她退位让贤,是权宜之计,现今连一个人的生死,也能说成是权宜之计。
他到底还有多少权宜之计?!
“裴宥,你与我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裴宥低眉笑了笑,抬眼沉沉看住温凝:“你与我说过的那些话,又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本就清冷的屋内一时寂静,接着是温凝滚滚掉落的眼泪。
是了,他们两个互有隐瞒的人,连最基本的坦诚的都做不到的人,谈何重新开始?
是她昏了头,是她被假象迷了眼。逐
是她痴心妄想。
一见温凝的眼泪,裴宥的眉头便蹙起来,眸光也松软下来,眼低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悔意,由榻上起身到温凝身边,将她的泪眼揽入手下:“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态度,我平日这般习惯了,你给我些时间,日后不会如此了,嗯?”
温凝的眼泪被擦去,又掉下来,裴宥托着她的脸,弯腰便想去吻掉她的泪,被温凝躲过。
“裴大人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温凝哂笑,“违背本性伪装成一个根本不是自己的人?”
裴宥眼神凝滞,声音也冷却了几分:“你是何意?”
温凝自行擦掉眼泪,不再言语。
裴宥负手背过身去。逐
“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温凝吸了吸鼻子,“你……”
“温凝。”不待温凝说完话,裴宥转过身,眸子里凝着一股冷戾,“我劝你莫要提‘和离’二字。”
温凝一愣,又是一声哂笑:“我若提了你又当如何?”
她仰着那张早已哭花妆容的脸:“你要将我囚起来?将我禁在一方小院里,再也不得见天日?你要收起你全部的伪装,要折掉我身边所有的依靠,叫我再也离不开你?!”
说到底,还是那道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鸿沟。
温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提起勇气跨过去,将将抬脚,一个缨瑶,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裴宥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裴宥。逐
裴宥还是那个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无所不用其极的裴宥。
这番话却叫裴宥也怔愣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温凝,眸光晦涩深远:“你就是如此看我的?”
温凝刚刚擦掉的眼泪又沁了出来,她再度拿手背去擦。
“只是不想看你另嫁他人罢了。”裴宥惯来淡漠的眼里也隐隐有了绯红的颜色,“以你当时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若不略施小计,你又怎会点头?你嫁入国公府这许久,扪心自问,我允诺你的,哪一点没有做到?你若真要和离,我能将你如何?我看你哭都舍不得,我能将你如何?!”
“我不喜欢你的略施小计!”温凝哭嚷道。
屋内的空气再次陷入静默。
烛火闪烁,蔷薇花的香味隐隐流动在屋内,却并未能缓和屋子里的寂凉。逐
温凝轻声啜泣着,坐在矮榻上垂首擦眼泪,精心梳理的发髻尚未凌乱,衣襟前却已经沾染了大片濡湿,眼尾也早被她蹭出粉红的颜色。
裴宥未像之前那样去哄她。他立在矮榻一丈处,两掌早已下意识地握成拳,薄唇紧抿,眼底的绯红褪去,取而代之是寂然的冷。
他侧目望着矮榻上默然垂泪的姑娘,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半晌,他突地笑了笑。
“温凝。”他就那么淡淡然地望着她,黑色的瞳仁里皆是她的影子,“我这一生所爱所求本就不多,若不为自己筹谋,谁又会为我筹谋?”
他微垂下眉眼,瞳仁里的姑娘消失不见,只鼻骨那点小痣凉薄得像要淡出尘埃。
“没有人会,你亦不会。”逐
他转过身去,提步便走。
到了内间门口时又停下来。
“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没错。”他声音略有些暗哑,背影在微闪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缥缈,又轻又缓地道,“我亲手拔掉身上的刺,妄图向你靠近。”
“你将之视为什么?”他转首望她,“伪装?”
他笑了笑,负手离去。
第150章 只剩你了
嘉和十九年正月十八。耾
梧桐巷那位夫人又逃走了。大人不曾发怒,却将院子里一众闲杂人等打发了个干干净净,那位常常去找夫人聊天喝茶的缨瑶姑娘,甚至……
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婢女。
在院子里留下来的,人人自危,半句闲话不敢说,可看向那主院的眼神里,不由带了些同情。
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刚刚上位的首辅大人在梧桐巷养了个外室。
外室娇美,却也生得一身反骨,并不甘心没名没分地跟在大人后面,趁着大人在蓟州督工边防,跑了个彻底。
如今的裴大人,早不是几年前温文尔雅的裴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