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她已经十五岁,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几日之后春闱放榜,王宥高中会元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接下来的殿试中,他又博得头筹,成为大胤首位六元及第的状元。
也因为此次的声名大噪,王宥被淡出许久的镇国公府注意,吃经念佛久不出门的长公主对他一见如故,细查身世之下,竟发现他便是她那位两岁时不慎走失的儿子。
恢复裴姓的王宥,本就有状元之才,再有世子之名加持,不再韬光养晦,人人都知这位新贵的雷霆手段,乖戾脾性。
而那时的她,正等着与沈晋走完三书六聘,嫁作沈家妇。
也不记得是哪次与菱兰出街置办婚礼所需的物品,在一家药铺门口,她与裴宥不期而遇。
裴宥大她六岁,她九岁时,他已十五。是以这几年她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裴宥却与当初相差无几,只衣着装扮华贵了许多。藈
若单单只见到他,温凝或许还想不起来,但他恰巧站在当年他们常去的药铺门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铺子,一下子唤醒了温凝的回忆。
就在她怔愣时,裴宥身边的侍从拱手道:“世子,那老板仍说并不认识一位叫小雅的姑娘,看神情不似在说谎。”
裴宥神情冷肃,竟似天生贵胄,并看不出当年落魄模样。闻言他微微皱眉,似是极为不耐,转首间正好与怔愣的温凝对视。
温凝隔得并不算远,清晰地听到了侍从那句话。
小雅?
那不就是她?
彼时温凝心思单纯,只道近来被京中广为传道的状元王宥,国公府失散多年的世子裴宥,竟是当年她认得的那个王宥?且他做了人上人之后,居然还记得找她?藈
王宥果真良善。
想必当年不辞而别,再未出现,令他担忧了许久,时至今日居然还会找她。
而裴宥似乎也觉得她颇为眼熟,定定看着她。
她莞尔一笑,朝他比了个幼时常做的调皮表情。
裴宥的双眼顿时有了光彩,眼尾染上笑意,大步走过来。
将将到她身前时,温凝朝他福身:“温氏阿凝,见过世子爷。”
裴宥正要扶她的手顿在空中,片刻,五指成拳,背在身后。 藈
第5章
后来的温凝无数次回想与裴宥重逢的画面,悔不当初。勲
倘若那日她不曾出门,倘若当时她稍有心眼,不去与他相认,倘若她读懂了她说自己是“温氏阿凝”时他眼底闪过的阴霾,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温凝心中有了计较。
她固然不想再见裴宥,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可温庭春身为朝廷命官,两位哥哥也在朝中谋事,她不可能为了躲着他,亲人都不要而毅然离京。
但凡她还在京城,即便不与沈晋成婚,将来也会有和裴宥碰上的时候。
可这次她不再那般天真了。
只要她守口如瓶,不让裴宥发现自己就是当年的“小雅”,他又岂会偏执成狂,非她不可呢?
这样一想,温凝心间透亮。勲
当年她跟着两位哥哥出府玩耍,初时还不敢单独行动,次数多了胆子大了,哥哥们也嫌带着她麻烦,每次一出府,他们就兵分两路了。
是以她与裴宥那段过往,只要她不说,无人知晓。
至于裴宥,当年见他时她才九岁,又时常泥土糊脸,与如今的模样相去甚远,只要她不说,想必他也猜不到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孩会是如今的温家小姐。
且她与裴宥重逢在初秋,今年秋季,她只要闭门不出,等金銮殿上那位替裴宥指了亲,便万事大吉了。
温凝将一份酒酿丸子吃完,心情比之前更为愉悦。
菱兰回来时,便听到自家姑娘在哼小曲儿,一边哼着一边写字。
自从老爷请了名师上门,教姑娘官家礼仪,再带姑娘读些女德女诫的,很久没听她哼小曲儿了。勲
菱兰凑过去一看,惊讶道:“姑娘,阿兰发现您生一次病,竟然字都写得比以前好看了。”
温凝自小温和,自打知道“奴婢”二字的含义后,便只让菱兰自称“阿兰”。
温凝手上不停,只稍微扬眉。
那些年被裴宥禁着,足不能出户,每日只能写字看书打发时间,自然比十五岁的温凝写得好看了。
“姑娘,明日我们去慈恩寺,需喊上哪位少爷陪同吗?”菱兰问。
温凝下意识就想回绝。
温家两位公子,大公子温阑痴心医药,虽在京兆府有个参军的差事,可时时想要卸任离职,身入江湖悬壶济世。二公子温祁呢,醉心酒道,温庭春为他在兵部谋了个职位,他却一心想混商场做酿酒的生意。勲
直白点说,两位哥哥都不太靠谱,否则小时候也不至于带着她一个姑娘家去钻狗洞。
但想到今天与沈家那一遭,近日沈晋恐怕会想办法来找她。
“你去和大哥说一声,正好明日他休沐,让他陪我出门一趟吧。”
菱兰福身称是,转身去温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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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计较,温凝居然一夜无梦,重生以来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早起对镜梳妆,也第一次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勲
不愧是十五岁的年纪,双颊饱满,眼底水润,即便不上妆,也是明眸皓齿,明媚动人。
但温凝还是喊菱兰给她上了妆。
菱兰一见她的气色便喜上心头,手上忙碌着,嘴也不闲:“姑娘,现下这消息传得真快,昨日您才同沈家说了婚约是幼时玩笑,做不得数,今日一早便有媒婆上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