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惜芷听那车夫的描述,心里像杵了根冰柱。
除了裴宥,京中哪还有貌若惊鸿,身姿翩跹的公子?槶
更叫她心寒的,是两人似乎在崖底一起待了一整夜。
她差人去打听,果然温凝继续住在慈恩寺,而原本要回国公府的裴宥,竟然也留在了山上。
这个消息几乎令她辗转难眠。
孤男寡女,那温凝生了张狐媚子的脸,跟沈晋就不清不白的,会不会把裴宥也勾引了?
但裴宥回到国公府之后,并未与温家走动,温凝也已然留在慈恩寺。
赵惜芷沉着气等到春日宴,若两人无瓜葛,男未婚女未嫁,定然会出席。
结果温凝没去,裴宥也缺席。槶
“小贱蹄子!不要脸!”赵惜芷再次摔了茶盏,“勾引一个沈晋不够,世子高洁如莲,是她能染指的吗?!如此淫荡,她不如去官窑子算了!”
服侍在一旁的小桃闻言面色大变:“姑娘,隔墙有耳,咱们回房?”
这样难听的话,哪是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口的,若是叫旁人听去……
“连你也给我找不痛快?”赵惜芷蹭地站起来,“啪”地一耳光甩在小桃脸上。
“奴婢不敢。”小桃当即跪下。
“贱人!”赵惜芷仪态尽失,扬手又甩了小桃一耳光,“都是贱人!”
小桃瑟瑟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槶
赵惜芷却仍觉不解恨,连这满院子美不胜收的杏花都成了罪人。
有这么多名贵的杏树有什么用?花能陪她过一辈子吗?她连个男人都要不到!
她爹说什么宠她,都是些明面上的功夫!
她与他说过好几次心仪裴世子,每次都以她的性子不宜高攀为由打发她。
她正二品尚书家的嫡女嫁世子是高攀,温家那个四品官员的温凝嫁他就不是高攀了?!
她从小要什么没有?凭什么一个男人就要不到了?
赵惜芷将石桌上的茶具全都砸了个粉碎,姣好的面容都被怒气与嫉妒冲得狰狞。槶
一顿发泄之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眸又亮起来:“小桃,明日琉球王子的洗尘宴,四品官员家的姑娘,没资格入宫吧?”
小桃跪在地上,还在发抖,哪敢答她的话。
赵惜芷自顾地笑了笑:“她可以,我为何不可以?我就不信我要不到!”
她睨着匍匐在地的小桃:“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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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温凝起了个大早,去陪温庭春用早膳。
她从慈恩寺回来半月有余,但温庭春自接到琉球王子来访的消息,公务便异常繁忙,昨夜她本想等他一并用晚膳,结果近子时了,他还未回府。槶
只好今日一早去碰他。
不知今晚的宴席到底会如何,温凝总觉得,要再见一见温庭春才安心。
不想一进温庭春的院子,温阑温祁都在。
“妹妹也来了。”温祁第一个看到她。
温庭春本打算草草用过早膳就赶紧入宫,没料到三个子女不约而同地来了,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笑吟吟地让人再去拿些早点过来,撩袍坐下。
总归今日有得忙,现在坐下来好生吃顿早餐,倒也未尝不可。槶
温凝扫一眼温阑温祁,便知二人和自己心中一个想法。
虽然作了诸多讨论,仍旧不安心,担心温庭春这一去,晚上便是押入大牢的消息。
“爹,今日我下值便进宫去帮忙。”温阑道。
“爹,我也去。”温祁跟着道。
温凝倒是也想去,但女子与男子不同,即便要去,也只能去吃席,可这个等级的宴席,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带家眷。
碰上朝中要事,兄弟二人常有过去帮忙,温庭春未觉异常,只嘱咐外邦来朝,与朝廷内部的宴席不同,要更注重仪表言行,莫要丢了朝廷的脸。
“爹,那位王子仪,您这两日接触下来觉得如何?”温凝舀了一口甜汤,状似无意问道。槶
温庭春摸摸胡须,摇头道:“他国王子,不提也罢。总归他再待上两日便要回琉球了。”
温凝与两个哥哥对视一眼。
两日,只要洗尘宴安然度过,那琉球王子再出什么意外,便问责不到爹爹头上来。
“爹,两位哥哥,今夜要辛苦了,阿凝在家中等你们回来。”
饭毕,温凝送温庭春和两个哥哥出门。
温庭春觉得自家三个孩子今次有些过于懂事,但也未作他想,乐呵呵上了官轿。
温阑温祁则是对视一眼之后,相继给温凝一个安抚的眼神,也各自上值去了。槶
人一走,温凝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
温阑和温祁虽说都对此事极为上心,相继地出谋划策,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到底是个梦而已。
或许他们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温凝不一样。
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知道那些都不是梦,是极有可能,在今夜就会发生的事。
温凝站在温府门口,目送三顶官轿陆续地消失在视野里。槶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温庭春苦口婆心,一定要温阑温祁在朝为官,明知二人对做官不感兴趣,还是殷殷期盼着二人能做出些成绩来。
人在朝堂,很多时候不由自己喜好。
平日里还不显,真碰上事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若两个哥哥真由自己的性子,不侍庙堂,今日他们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她多活一辈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相应的,倘若温阑或温祁所在的位置更高一些,今日他们能为温庭春做的事会更多一分,整个温家便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