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50)+番外
“一个个的是蟑螂婆,跑这么快!”
陈兰君只顾狂骑,骑了很久很久。直到背后除了夜色,再也瞧不见这些人的踪影,方才敢停下。
一停才发现,她腿都软了。
陈兰君伏在自行车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扭头朝阿晶说:“还好吗?”
“嗯。”阿晶显然还没回过神,紧紧抱着编织袋,像受到惊吓的松鼠抱住它的最后一个松果。
陈兰君莫名很想笑。
“行了,没追来。”
这妹子怔怔盯着她,眼眶里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陈兰君都呆了:“这……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阿晶摇头,哭着说:“这么危险,你们还要帮我……”
“好啦,都是同学,互相帮助。”陈兰君劝,“别哭了,到时候引来人,不好。”
阿晶立刻不哭了。
回到学校,今夜其他几个已经在门口的香樟树下,正聊天。
阿力还有声有色的演起来了:“那个人在后面追,我就往前作死的跑!他腿这么短,怎么可能追上我,啊,兰姐回来了。”
“兰姐,没事吧?”
“刚看到你忽然停下,吓死我了。”
大家纷纷和陈兰君打招呼。
陈兰君一一答应,数了数人数,一个不少,一个不多,才彻底放下心来。
“今天好玩吧?”
她笑眯眯地问。
“好玩!好刺激!”阿力哈哈大笑。
陈兰君抬手赏了他一笑:“被抓到就不好玩了!”
之前他们也遇到过一两次“打办”的人来抓,通常是一两个人,都给陈兰君他们轻飘飘躲过了,但这一次,对方起码出动了四五个人。
很显然,不是恼怒了“猫捉耗子还让耗子一溜烟跑了”的戏码,就是有什么事上面下了命令要狠抓。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个好兆头。
陈兰君想了想,说:“明天和后天大家都歇着,避两天风头。这个,看在学校内能不能卖掉。”
“应该没问题。”曹红药说,“之前就有几个预订的,正愁没有货呢,刚好趁这两天大家多赶一些。”
凭这陈兰君的妥善安排,由同学组成的投机倒把小分队充分发扬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八字方针,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被撵了好几回,但一次也没有被彻底抓到过。
*** ***
“数一数,看钱够了没?”
黄昏的杏林里,陈兰君将一个军绿色行李袋拉开,里面黄黄绿绿,装了好多钞票和硬币。
数学的第一第二,曹红药和刘黎分别数了一边,一对:“345块钱!”
这个数字一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同学不约而同“哇”了一声。
“加上之前的,够了!够了!”小年乐得直蹦跶,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陈兰君将整理好的钱放进袋子里,递给阿晶:“喏,我们做到了。”
阿晶握着袋子,喉头哽咽:“多谢大家。”
“诶诶诶,是喜事,别哭。”刘黎故意板着脸吓她,“你要真掉金豆豆,我把钱偷走。”
“你敢!”曹红药瞪她一眼。
刘黎无所畏惧地回了一个鬼脸。
陈兰君笑了起来,这一次并肩坐着后,同学间的关系也更融洽了。
她拍拍阿晶的肩,说:“今天要不你在宿舍凑合一晚?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家去。”
虽然钱是够了,但阿晶的家人,让陈兰君有点不放心。万一要是阿晶爸爸和哥哥两笔钱都要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还是得去保驾护航才行。
阿晶点点头:“好。”
第二天,陈兰君载着阿晶回家。
还有两天就要元旦了,正值农闲时候,乡间的农人有补瓦的,有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悠悠闲闲,云又白又近,仿佛一抬手就能摘下来。
单车后座的阿晶轻轻哼着小调,是《白毛女》的唱段,“我盼爹爹心中喜,等爹回来心欢喜,爹爹带回白面来,欢欢喜喜过个年,欢欢喜喜过个年!”
歌声飞在风里,自行车在颠簸的小路起伏,忽然听到“啪”的一声,陈兰君用力抓紧把手,才不至于连人带车摔倒。
“怎么了?”
“好像是后轮胎爆了。”
陈兰君观察了一下,这一段土路上有许多尖锐的小石子,应该是这原因把胎扎破了。
“诶呀,真是对不起,要不是你到我家来,也不会爆胎。”阿晶很不好意思。
“没事,能修就行。”
陈兰君直起身,笑着说:“刚好走一走路。”
阿晶家的墙遥遥在望。
到了自行车没法骑的地方,阿晶帮忙推着自行车走。
快到了。
阿晶愉快地喊:“奶奶,我回来了。”
她帮着将自行车停好,鼻子嗅一嗅,皱起眉:“一股农药味,谁把瓶子弄倒了。”
陈兰君听了,有些奇怪。虽然如今用农药很普遍,但明明现在不是农忙时候,乡下人家应该没有浪费农药的道理。
顿时,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三两步上前,停在门口。
离门越近,农药的气息越浓。
“快开门。”她很严肃地转头看向阿晶。
阿晶脸色都发白了,掏钥匙的手都在发抖,抵在门锁上,却拿反了边,颠倒着,愣是进不了锁孔。
陈兰君按住她的手,把钥匙拿过来,对准锁孔,一下打开。
门一打开,迎面的农药味直冲鼻子,期间还混杂着一股子酒气。
“奶奶!”
阿晶悲怆地喊了一声,冲到里边。
陈兰君站在门边,背对着光。一只农药瓶静静地落在地上,玻璃瓶压着灰尘,有光照在瓶上,折射小小的七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