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把头埋进化妆包。
真是,她前一天值班上了一晚上的手术,白天下班檀卿知道她要去N市三天,拉着她在车上腻歪了许久。
她这个人骨头轻,回到床上自己又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羞了好久,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恋爱好累,可是好快乐。
从车窗往外看,城市真的被暴雨倾倒。
街景都在流泪,像是一幕幕冲刷不掉的老旧回忆,灰蒙又枯涩。
由于蔡珊珊怀孕,婚礼仓促,日子选的急。
天气不好只能硬上,大家谁都不敢说一句不吉利的话。
只是蔡珊珊在家里忧愁,怎么会下雨呢,还这么大,是不是不好?
新人结婚不应是艳阳高照才算上上日子吗?
周沫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蔡珊珊已经在抹眼泪了,化妆师着急,一边补妆一边劝。
周沫蹲在她裙角边,拉拉她,“哎呀,新娘子哭什么,眼泪留着,等会拜别父母的时候再流。”
蔡珊珊穿着中式喜服,掩住三月半的小腹,难过道:“我总觉得一切都不顺,哪有人结婚这么急的。”
胡倾城转身拿了块巧克力,她知道周沫这个爱美的死性,“巧克力不会有肚子的,赶紧吃点,今天下雨,宾客肯定湿漉漉的,到时候会场有很多要忙的,赶紧填填肚子。”
周沫接过,可下一秒蔡珊珊呜呜哭了出来,从宾客湿漉漉开始心就沉到了底,“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是不是很辛苦,怎么办?”
周沫急,怕妆糊了,赶紧抽纸巾给她点眼角的泪,“哎哟,你怎么了呀?”
张敏拉拉胡倾城,“她是不是孕期情绪波动大啊?”
周沫哄她道:“不会啊,你结婚我们都很高兴的。”
蔡珊珊精致的妆容中,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满是不信:“真的吗?”
“真的呀,我激动了好几天没睡着呢。”
不是的,是下班都跟檀卿厮混,再次做回小跟屁虫,黏哒哒地跟在身后,回家又心动过速,所以睡得很差。
周沫纯粹是为了安慰蔡珊珊在说瞎话。
蔡珊珊听她说没睡好,话匣子就开了,“我也好几天没睡好,孕吐严重,他工作又好忙,婚礼都是我家在张罗,虽然他家条件很好,可是父母......怎么说呢,就不是很开明,我爸妈也委屈得很,觉得我们家高攀了人家,所以要多付出一点,忙来忙去,腰痛的半死吃止痛药还在继续。我一直在想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他们家里本来就不是很满意我,现在我怀了孕进门,孩子生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今天这个天气这么差,他妈妈早上在群里发了个倒霉的表情......你说她什么意思啊......呜呜呜......”
蔡珊珊越说越多,昨天大家晚上到,就见了一会,孕妇被拉回家睡了,今日一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之前在微信里没说的心酸事,也是筹备婚礼阶段不断压垮她的琐碎。
应兰兰见这势头下去,哪收得住,快步走到化妆镜前,却听周沫猛地一声,“呜呜......怎么这样啊......那怎么办啊......那不结了,让他后悔!”她最听不得父母受委屈,可怜巴巴地委身做人。
应兰兰背脊僵住,一把抓住周沫开始耸动的后颈,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冷静点,哪有你这样的。”
她们两人还一唱一和,一个越说越委屈,一个越听越难过,眼泪断线不要钱一样地掉。
“呜呜呜,叔叔阿姨很辛苦啊。”
周沫精心画了一早上的粉色眼影这下彻底被自然粉后来居上了,鼻头也红彤彤的。
应兰兰发现周沫真是长大了。
这两年没怎么见她哭过,这次一哭,居然很美。
以前就是个小孩子,哭起来,咧着嘴,丑兮兮的。
现在哭起来唇抿着,微微颤抖,一双水葡萄滴着水瞧着你,心都化了。
她点点周沫的粉鼻头,手机一掏,“咔嚓”一下。
周沫瞪起眼睛,“你干嘛呀。”
蔡珊珊的倾诉被应兰兰的话语打断,情绪缓了下来,吞咽了几口郁气,喘息歇下。
胡倾城给化妆师使眼色,赶紧补妆。
成年人,理智上来,情绪就会后退。
周沫的手机没几秒震了起来,是檀卿。
她拿着手机看向应兰兰,“你发给他了?”
“这是你今天最成功的照片,而且你哭起来一般只有......呃,男朋友能够哄你。”本来要说的是余味。哎。
蔡珊珊任化妆师补妆,唇僵抿着,不是任性的人,做不来任性的事,全家都忍到这会,也就为了她能够顺利嫁人。
周沫看了眼消息:「怎么哭了?大喜日子的」
她抓着手机又感动起来,他真的有改,说他不爱发消息聊骚,后来就有认真给她发消息。
应兰兰那看着周沫渐渐消下红晕的眼圈和微微翘起的嘴角,拉她到一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谁的婚姻很顺利,一般走到这一步都是劝和,这么多人的场合难道带着球跑,你以为小说啊。”
周沫抓着手机看了眼蔡珊珊,走到她旁边,化妆师正在给她补腮红,“33,那6号对你好吗?”
蔡珊珊头顶的金穗向前抖了抖。
那就好。
柏一丁在一旁给她捋了捋哭乱的刘海,“怎么每次别人结婚你都要哭啊。”
“我哪有。”周沫噘嘴。
“我结婚你哭得比我还厉害。”
“我为你高兴。”说着她眼睛又红了。
柏一丁结婚那天,她父母笑得欢腾,毫无不舍之意,不时跑到礼金那处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