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牵着津津到蔷薇九里楼下,将行李和津津交给管理员让他送到三十三楼门口,待她不死不活地爬上楼发现自己没有密码。
她坐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等檀卿开门。
门铃按了,门板也锤了,没动静。
她拿起电话,拨过去,听他不冷不热说在医院,她看了眼地上摊的一堆撒娇道,“我搬了行李来了!”
“搬来干嘛?”
“结婚了当然要一起住啊。”真卑微,还要求他,这个男人真小气,果然结婚才能真正认识到一个男人。
电话里檀卿叹了口气,“密码六个零。”
“哎,我以为是520什么呢。”周沫蹲在门口,刚将滚轴盖往上一推,玩笑还没讲完,他就挂了。
周沫指尖停在第一个0上,表情一下就沉了。
这个死檀卿,好的时候真好,坏的时候根本摸不清。
气死了气死了。
她进了屋,满室狼藉,烟臭浓郁到空气都稀薄了。
卧室和客厅的两个烟灰缸堆了两座烟屁股山,她撅起嘴往垃圾桶倒时,发现垃圾桶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她眼圈微红,心疼地想,是有多生气多难受才会这样凶的抽烟。
她又原谅了他方才挂电话的凶巴巴。
津津进了屋打了几个喷嚏,她赶紧将窗户开了,把它拴在外面露台。
这么小个肺,别熏晕过去了。
她打扫了约莫两个小时,刚将自己的小裙子挂在他右边的衣橱,檀卿便回来了。
她赤着脚走出去,两手掌搓搓,小心翼翼地瞧着他,“老公,我在收拾屋子。”
谦恭的小媳妇样。
“看见了。”
“要吃饭吗?我从家里带了点简单的菜。”她赶紧溜到厨房,将保温盒打开。
“你每次都爬楼不累吗?”檀卿看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冷脸问。
“累死了。”她鼓起脸,看他面色淡淡,没了昨天的凶神恶煞、要家暴的样子,说话胆子也大了点,“不过没关系啊,等别墅弄好了,我们不就住过去了嘛。”
“我喜欢高楼。”
“......”周沫机械地将菜端出,鼻孔缩小放大缩小放大,“好啊,那我们就住33楼。”
啊啊啊啊啊啊!
檀卿抬眼瞧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样,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几度角。
两个彻夜不眠,和烟滚在一起,分分秒秒反复地想,在乎吗,不在乎,那都是过去,那在乎什么?
他说不清,很不舒服。
那些相似性让他如被针扎。
昨晚周沫发了无数条消息,认错,开玩笑,搞笑段子逗趣视频,总之态度良好。
他一条没回,可都看了。
他有性格的冷硬和原则,可又无比贪恋人间的温度。
他软化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小题大做了。
结局既已是悲剧,由他们重新书写一段喜剧不是更好。
看她无辜地站在面前,低顺姿态,就算知道她多半是装的,檀卿还是涌上了一句,算了吧。
说是心疼她,其实是给撕扯的自己一条生路。
感情天平上游移,男女皆不例外。
只有局中局外的区别,只有爱和不爱的区别。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半湿着头发走到客厅,扫见她站在餐桌前期期艾艾的眼神。
他往前两步,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惊喜,坐下拿起筷子,鼻孔轻出一口气。
周沫小心打量,见他开始吃饭,一切正常的样子,觉得气氛还行,“那个......我们真的住33楼吗?”
“嗯。”他心里发笑。
“哦。”周沫恶狠狠地扒了口饭。
想到津津更委屈了,哇,遛狗多惨啊。
可他今天没提离婚,算了算了,再夹着尾巴做两日小。
一顿饭,没人再说话。
室内安静的连口内的咀嚼声都清晰可闻。
某个间歇,檀卿听见了“呜呜”声。
他顿住筷子,往露台处看。
白乎乎的胖子脖子因前倾被勒得紧紧,双脚腾空骏马状,急切地看着他求救。
他侧头问周沫,“你把它带来了?”
周沫点点头,看他脸色有点不对,霎时颈脖汗毛又开始舞蹈,“怎么了?”
和他眼神对上那瞬间,周沫又想尖叫了,老男人发怒真的太吓人了。
檀卿双眼含着不可思议又淬着怒不可遏。
方才明明吃饭还算和谐的。
周沫听他先是冷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
这几秒,她后背不觉往后靠了靠。
又怎么了?
檀卿出声时,方才升起的一点平和气氛凝成冰点,“周沫,你凭什么觉得你的现任会和你养前任的狗?”
周沫双手搭在大腿,指尖紧张地揪起裙子,“我以为你喜欢津津的。”
她还想着用它来讨好他呢。
“周沫,你真傻还是假傻。”
“别让我看见它,不然......”檀卿垂目舔了下唇,正要继续说,就被飞速起身奔向露台冲去的周沫截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烦死了烦死了。
周沫走到津津旁边,委屈地眼圈又红了。
真是的,以为小说走向开始好,生活就一切美好了。
余味也开始新的生活,故事里的周沫余味也继续将长跑接力了下去,结果她的生活突然变糟了。
真是......
津津哈着舌头瞧着她,她松开另一端系在扶手的绳子,牵着它走到客厅,看了眼檀卿,脚步一顿,见他手抚向额际,一副心烦的样子,苦着脸说:“我把它送走,你不要抽烟了。”
门合上瞬间,室内室外皆是一道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