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忘了为什么起床,起床要去干嘛,脚步慢慢退回了房间。
*
在应兰兰家夜宿后的清晨,周沫给胡倾城讲了愚梦巷101号的事。
许是回忆太过美好,她心血来潮下载微博,想将恋爱那会写的东西给胡倾城做素材。
当时微博打开,画面加载,私信有一堆红点。
多年未登录,多是广告。
但有一个头像是微博最原始的男女莫辩的灰色小人,昵称是微博最原始的一串数字,关注人只她一个,粉丝是微博新手指南。
若没有这两条私信,她定以为是个僵尸号。
去年六月一日,他发来:鸡仔生日快乐。
今年六月一日,也就是大前天他发来:沫沫生日快乐。
周沫看清字的那一刻,两行泪就下来了。
她泪眼模糊紧捏着手机想,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来找我,美国有这么远吗,你发这种话让我怎么快乐?
周沫废置的微博叫“暴走的鸡仔”,头像是她的金属钥匙扣,那时还崭新着。
微博数量有两千多条,几乎没有转发,全是心情。
关于他的心情。
周沫当时忿忿抹了眼泪,心中无限委屈再次涌动,气呼呼地将账号给了胡倾城,还嘱咐说,一定要改密码,这个账号她不要了。
胡倾城说好。
可这会四下安静,想到这茬周沫就后悔了。
这是他三年多来唯一同她说的两句话,她不舍得了。
冲动就是这样的,朋友是干嘛的,坑的。
她拨通了胡倾城的电话。
一日之计在于晨,减肥的人是不应该拥有懒觉的。
胡倾城此刻正大梦周公,电话铃响起她一阵焦躁,看到来电人是周沫就知道不好。
一闪一闪的屏幕上周沫翻白眼的照片在跳动,她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干嘛!”
余光看了眼窗帘外,现在天还没亮。
“微博密码多少......”
周沫在清晨四点多惊扰了好友的梦,并且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情。
她打开电脑将两千多条微博全部设为仅自己可见。
工程浩大,想想这数量手都要残。
可她边咬着牙边点着鼠标,心里特别解气,我不让你看,我不让你有任何渠道可以思念我。
因为你,也什么渠道都没留给我。
没有空间,没有朋友圈,因为不再是好友。
没有电话因为取消了号码。
就连这么个破小号,一条微博都没。
余味你去死吧。
想着想着,她从伤心地删除到愤恨地删除,随着可见微博越来越少,她甚至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看,我们平等了。
爱情真叫人失心疯。
许是清晨跟余味隔着重洋和时差借着这微博撒了把火,周沫一下开心起来。完全忘了鸡的事情,愉快地吃了早餐开始新科室第一天愉快旅程。
由于是第一天,她跟着老师熟悉手术间、器材室、污物走廊、供应室等一系列位置和流程,中间来了急诊,总带教老师便留周沫一个人看,她上台去了。
有人带的时候手术室是手术室,没人带的时候手术室就是迷宫。
纵横交错的长廊,蓝绿地皮铺陈开来。
顶上一排排密密亮到刺眼的炽光灯将手术室24小时照个通亮。
一间间手术室上都有房间号,除了4、14、24等带序号4的没有外,其他按照顺序沿着走廊依次排开。
监护仪的“嘟嘟”声间歇响起,忙碌取器材和包裹的绿衣工作人员们穿梭在走廊上。
周沫今日熟悉环境,就这么晃晃悠悠走到9号手术室门前,从小窗口里往里探头看。
他们正在照光,护士和医生都躲到防辐射的隔间,只一个医生披着铅衣正看护手术病人。
她咬唇,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位医生的背影,思绪慢慢飞走。
她回神的时候,有个绿衣人幽幽出现在她面前,定睛一看是护士长,瞬间冷汗,站的笔直。
徐护士长和周群算S市第一医院的老员工,那时医院员工都住职工宿舍,大家算邻里,时常串门有故知情谊在。
周沫刚到医院时由于非应届生搞了一串门路方才进来,又坚持要按照医院随机分配科室的规矩,声称先攒经验为主,便没有去往轻松的科室。
徐护士长还一阵惋惜,职工子女在这么苦的科还是少见的。
徐护士长上次见到周沫还是十几年前,看到轮转名单她便发消息问了老周,女儿怎么肯从血液科出来了?
周群客气,麻烦徐老师多照顾照顾。
毕竟是大医院,徐护士长无法做的多明显,人前依旧要保持距离,可这会就她和周沫两人,便拉着她走向办公室,说了一串客套话问了些消息,问到有没有男朋友时,周沫摇头。
徐护士长笑,那我们手术室帅哥医生最多,看中哪个跟我说,我给你牵线。哎哟,沫沫这么好看哪用得着我牵线,一个眼神递过去人家就明白了。
周沫讪笑。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娃娃的脸变幻得如何厉害,手术室是毫无察觉的。
室外云波诡谲,行人神色匆忙。
而这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空气。
周沫若是不看时间,时常有种在太空舱、远离了地球的错觉。
周沫整个六月皆在适应手术室的工作,由于每个护士基本都有固定的手术房间,她刚来就呆在门急诊的应急手术间,下个月再到各个手术间熟悉专科手术流程。
这房间的王老师也是个搞笑的人,上班时常摸鱼,得空就同她打趣,分析医生哪个好相处,八卦谁十分难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