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意外,快去准备吧,别误了祭拜的时辰。”
他深吸一口气,抻了抻衣襟,从曹成身边走过,不过是个粗人,和他计较平白丢了身份。
明黛踩着轿凳下了马车,落后他们几步问曹成:“你没事儿吧?”
他太快了,她只感觉到眼前闪过黑影,随即传来一声连她都听得分明的响亮的砸到地上的声音。
“姐儿放心。”曹成依旧是面色严肃,根本不把那点动静放在心上。
明黛点点头,一抬头正好看到徐见懿屁股后面的一团污斑,没忍住,偷笑了一声。
马车停在小道旁,剩下的路要步行,又沿着田埂走了一刻钟,才到了明家的坟地,与别家的相比,确实冷清很多,周佑放完贡品,蹲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明黛没有那么多话要说,只是上完香后,默默地站到一旁的槐树下,看着周佑虔诚的背影,他们也许真的是一对非常好的父母和师长,若是真有前世后生,那她希望,希望有一世的她也能享受到他们的爱意。
“明黛师妹一路走过来累了吧?”徐见懿从坟前走到明黛身边。
明黛收了思绪,她来过这儿,倒是觉得还好。
徐见懿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曹成,犹豫了片刻,刻意压低声音:“我前些日子去应天,瞧见了一位和师妹长得相像的姑娘。”
“什么?”明黛目光落到他身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透彻清亮。
徐见懿心中呵笑,真是装得像啊!
若不过他亲眼看到她和魏钦在一起,都要被她这幅茫然的模样骗过去了。
他笑了笑:“师妹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什么,什么,都是些什么啊!
明黛皱眉,他说话声音压得低,她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导致现在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不过这位徐师兄果真是奇奇怪怪的,她盯着徐见懿多看了两眼。
徐见懿被她看着,莫名得就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轻咳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拉拉袖口,整理衣摆:“师妹在看什么?”
明黛这才扬了一下细眉,笑眯眯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她记得魏钦的话,歇了问他的心思,保持着警惕。
“我去看看周佑师兄那边要不要帮忙,这儿景色不错,徐师兄在这儿赏赏风景吧!”她说完便走了。
今日天色阴沉,周围是坟地,哪里有美景可赏。
徐见懿抿唇,疑惑低头上下打量着自己,还是不明白她方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烦躁地掸了掸衣袍上的污块,抬头看明黛,想不到她竟然直接装傻。
她如此行事的底气恐怕还是魏钦。
徐见懿脑海中方才闪过魏钦的身影,不远处空旷的田埂上陡然出现了四五个人影。
正是……魏钦!
就连明黛也没有预料到魏钦现在就过来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魏钦步伐从容,穿着一袭深色圆领袍,身姿昂藏,面上瞧不出喜怒,只一双生得锋锐的眉眼叫人不敢直视。
徐见懿下意识地低头避开他的眸光。
稍有些沉寂的气氛很快被周佑打破了:“魏先生!”
他倒是比明黛还要激动,先作揖,又拉过徐见懿:“徐兄这是魏钦魏先生。”
南直隶的仕子们谁没有听说过魏钦?周佑只介绍魏钦的名字便足够了。
“学生见过魏先生。”
徐见懿暗暗吐气,上前见礼。
魏钦微微颔首和他们打过招呼,便走至明远夫妻的坟前,准备先为两人上一炷香。
百宜眼疾手快的把点好的香递给魏钦。
等他上完香,直起腰身,明黛已经悄悄地挪到了他的身边:“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魏钦眸中闪过笑意。
原是林致岚昨夜就到了瓜洲渡口,便带着妻儿玩耍到府城至瓜洲必经之路的驿站中等着魏钦,让魏钦少赶了至少一半的路,他又是天亮便出门了,心里挂念着她,快马赶来,这才能在此刻出现在沿溪村。
明黛下巴啄一啄。
那边周佑和徐见懿离得远些,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徐见懿眸光闪烁:“村头有间小茶馆,要不然我们请魏先生前去吃口茶?”
周佑瞧了一眼天色,他犹豫了一会儿:“那我去问一问,只怕魏先生不得空。”
魏钦拒绝了。
周佑虽觉得可惜,但也不强求:“也好,瞧着今日天不好,我们还是早些回城为好。”
既然已祭拜完,又没有其他事情,他便上前收拾香炉烛台,准备回去。
回程的时候周佑上了徐见懿的骡车,两人要去见几位同乡,相互约定好一起过中秋。
“你与魏先生见过几次面?”徐见懿看着周佑从毡包里拿一本书册,不经意地问道。
“魏先生住在明黛师妹隔壁,我只见过他两三次,没有说过几句话,我与他不熟悉的,头一次见他还是靠师妹引荐,”说起来周佑有些不好意思,“也多亏了明黛师妹,要不然魏先生也不会把他曾经考学时用过的手稿借给我。”
“你有他的手稿?”徐见懿一惊。
魏钦的手稿可是用银钱买不到的,竟然在他那里,徐见懿忽然觉得可笑,不明白他这个傻子怎么回回都有好运头,明远最看中他,如今更是得了魏钦的手稿!
周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愧疚:“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拿给你看,要先问过魏先生才好。”
说罢,他打开车窗,探身望向车厢后方,却没看到魏钦。
魏钦原本是骑马跟在他们身后的,这会儿后头只剩下明黛的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