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只感觉室内光线昏暗,额头钝痛,她“嘶嘶”抽着冷气。
好疼啊!
明黛拧着眉毛,伸手抚摸额头,额前包扎了一圈细布,失去意识前的画面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顾不上伤口,她猛地翻身坐起来,眼前发黑,她扶住额头,定了定神,环顾四周。
她还在客舱里,那人并没有把她赶下船。
她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了,喜袍不知去向,穿着一身宽大的薄棉里衣。
明黛扶着床柱从床上起来,裤脚拖地,袖口长了一截,就像是穿着戏服一样,她套上靸鞋,鞋内缝了皮毛,十分的暖和,只是鞋子对她而言太大了。
明黛拖着鞋子,刚走了两步,舱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丰满,身量不高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看到她,眼睛明显亮了:“小姐醒了?您已经睡了两天了!”
她睡了两天吗?
明黛心中一惊,紧接着就跑到窗边,犹豫了片刻,推窗朝江面望去,天空飘着雪花,码头冷清。
他们还在原地,而甄家的喜船已经离开了。
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忽而胸腔发闷,她扶着窗扇,低头咳嗽起来。
妇人听到声音,拿起搭在熏笼上的氅衣走到她身边,帮她披上:“小姐还发热,可不能吹冷风。”
这位小姐昏睡了整整两日,头一天高烧不退,直到今早清晨才渐渐退了烧,一个时辰前大夫过来瞧过,说是仍未痊愈,还要再仔细观察呢!
“何况您额头还有伤口。”
明黛闻言,闷声咳了两声,难怪她觉得晕乎乎的,原来是病了,也不知道额头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
心中更是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明黛叹气,拢了拢披在肩头的氅衣,侧眸看,石青色暗花绸的貂皮氅衣,这是被她弄脏的那一件。
不过显然已经洗干净,又在熏笼上烘过,带着清淡的香气。
这是那个男人的衣服,那她穿的里衣呢?
明黛脑海中浮现魏肃生的身影,忽而听到妇人对着门外恭敬地喊了一声:“大爷。”
明黛心里咯噔一下,朝舱门看去,那人穿着漆绿妆花缎道袍,外披黑色裘衣,相貌英俊,却十分的冷酷,眉眼深邃凌厉,薄唇微抿,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心思。
明黛清亮的眼眸流转,乖觉地跟着妇人喊他:“大爷。”
这还她醒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干哑,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喉咙本就不舒服,不由得咳嗽起来。
魏肃生扫了妇人一眼。
妇人赶忙去合上窗扇,扶着明黛走到桌案旁坐下,提起炉子上温着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明黛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抿着,这才缓解了一些,稍微舒服了,眼神往门口的身影瞥。
这人不进来,也不离开,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在心里嘀咕,把茶盏递给妇人:“麻烦再帮我添杯水。”
明黛朝妇人笑笑,忽略了魏肃生眼底的闪过的复杂情绪。
就在半个时辰前,曹成回来了,给他带来两个消息。
其一是她没有说谎,她闯到他船上的确是一场意外,甄家本是想与莱州钱氏联姻,将甄五小姐嫁给钱二老爷,试图寻求庇佑,如今五小姐逃了婚,甄家的如意算盘落空。
魏肃生,轻哂一声,就算这门亲事成了,钱家恐怕也帮不了甄家。
其二,甄家和明家没有任何联系,但曹成查到甄五小姐甄明黛和明先生独女明珠在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且还在同一处降生。
他看过曹成带来的甄五小姐父母的画像。
甄明黛相貌与明先生夫妻相像,而明珠长相却酷似甄家老爷太太。
魏肃生心中有了猜测,只是没有证据,当初为她们接生的医婆已经去世了。
明黛仰头喝完一杯水,解了渴,含着杯沿悄悄看魏肃生。
外面下雪呢!天寒地冻的,他不会把她赶出去吧!
明黛惶惶不安,咬一下唇瓣,磨蹭着起来,左摸摸,右看看,慢悠悠地游走到魏钦面前:“那个……”
她说出两个字,忽然掩唇,转头咳嗽。
魏钦捕捉到她机灵的眼神,低头扯了扯唇,其实只要她照过镜子,就知道她不用演,就是一副病态娇弱的模样。
“你休息吧。”魏钦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诶!”
明黛望着他的潇洒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容易就让她留下了?
既如此,她就不客气了,她欢喜地关上门,转身看着妇人。
“小姐叫我四娘就好。”妇人赶忙说。
她原是厨房里打杂的厨娘,船上没有丫鬟,她这才有机会被派过来照顾服侍她。
“你家老爷叫什么名字啊?”明黛对魏肃生一无所知。
四娘道:“我家老爷姓魏,名肃生,旁的我知道的也不多。”
明黛点点头,看出四娘不是内院房里做事的仆妇,不难为她了,主要是她没有精力问她。
她浑身无力,想着还是再回床上休息。
四娘服侍她上床,拿着火剪往炭盆中添了两块炭,靠到一旁守着,舱内安静暖和,她眼皮往下耷拉,不知过了多久,她脑袋一沉,猛地惊醒,看向床榻,空荡荡的,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