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用了力,魏肃生闷哼一声, 小腹收紧,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下放下落了空的手臂,幽深的眼眸望着明黛:“刚刚……”
魏肃生顿了顿, 鼻息间残留着少女的软香, 他喉咙竟有些干涩, 他说:“并非有意冒犯。”
明黛娇嫩的面庞被他滚烫的肌肤灼热, 浮现两抹晕红,他还裸着上身,她眼神飘忽, 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见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才追问:“是在躲那些人吗?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躲他们?”
魏肃生听她一连串的问题, 牵牵唇角,随手把衣裳搭在椅背上,先挑出里衣。
他一边系着系带,一边淡声道:“欠债的人。”
他手指翻花绳一样系着结扣,看得明黛眼花缭乱,偏他的手生得漂亮,线条流畅干净,指节分明,十指修长匀称,明黛低头看瓷偶:“你是来要债的吗?”
明黛不解,她只听过欠债的人躲着追债的人,为何到他这里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魏肃生轻哂:“因为那是一笔叫人疯狂,宁愿做赌徒,压上身家性命的银子。”
甚至连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也能利用。
魏肃生眼眸突然有些复杂地看了明黛一眼。
明黛被他说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那他们会不会找回来?”
魏肃生手指拂过道袍的前幅,没有说话,眼神落到紧闭的房门上。
随之一阵敲门声响起。
明黛一惊,几乎是本能的快速依偎到魏肃生身旁,手指紧紧地揪住他刚刚披上的道袍袖口,眼巴巴地看着他,闪着微光的眸子好似会说话一样问他该怎么办。
魏肃生眸光扫过她的小手,抬眸平静地对着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他的护卫。
曹二瞧见房里的情形,愣了愣,很快掩饰好:“主子,属下已经派人跟上那群人,只等您吩咐。”
“全部拿下。”
魏肃生声线冷酷。
曹二领命,作揖后,带人出了门。
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明黛说:“没事儿了吗?”
魏肃生颔首,手臂轻抬。
明黛反应过来,面上浮现一丝尴尬,快速地松了手放开他的衣袖,宽大的袖口多了一团褶皱。
魏肃生没和她计较,抄起椅背上的裘衣,搭在手臂上:“去成衣铺。”
“啊?”
“现在还去啊!”明黛以为遇到这种事,他不会再在外面逗留。
对魏肃生而言,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此番出门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
“买衣裳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明黛还有些不安,但很快这种不安便被看到一件又一件的精美衣裳的兴奋冲淡了。
城中最好的成衣铺,里头的衣裳布料都是当下南直隶最时兴的,明黛掀了帘子,提着裙摆从试衣裳的屋里跑出来,声音都带着欢快:“你瞧,你瞧这件如何?”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地看着魏肃生。
她身上穿着件黄杭绸立领短袄,外罩葱绿缂丝银鼠比甲,腰间系橙红织金百褶裙,极鲜亮的颜色,格外地衬她。
魏肃生从她灿烂明丽的脸上分清了什么才是她真心实意的笑容,心中一哂。
见他不说话,明黛又转了一圈,让他看得清楚。
“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
魏肃生捧起茶盏,轻轻吹过茶沫,抿了一口茶,平淡地说道。
明黛挑中的,自然是她喜欢的,只不过:“是你付钱呢!”
“还有这件,这两件哪个好看?”明黛让铺子里服侍她更衣的侍女把她方才试的那件也拿过来。
“都包起来。”魏肃生扫过她纠结的小脸,侧首吩咐一旁侍茶的伙计。
伙计连忙点头,招呼侍女对明黛殷勤点。
魏肃生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明黛认为的这世上最动听的一句话。
不过明黛还是稍稍冷静下来,让伙计们都退下,坐到魏肃生身旁,支着手肘,掩唇小声说:“这家衣裳可贵了。”
她眼睛睁大,提醒魏肃生。
明黛猛地凑近,魏肃生没有防备,与她对视,心脏漏了一拍,他常年脸色疏淡,这会儿片刻的愣神,也叫人察觉不到。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明黛浓密的睫毛轻眨,和他拉开距离,起身往更衣的房间走,走了两步回头看魏肃生,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他一眼,脑海中闪一个念头,极快,她来不及细想。
回到船上,四娘把新衣裳拿去浆洗烘干,明黛斜倚着熏笼,玩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挪一下身体,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不停地想起魏肃生,难以定下心来。
他为何对她如此大方?他们又不熟悉,况且还是她厚着脸皮赖在这里,莫不是……
明黛不由得挺直了背脊,莫不是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喜欢她!
要不然为何会给她花钱!
她此刻的装束,挽发的素簪,戴着的网巾,身上的道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的。
她蹭的一下爬起来,无暇顾及从膝头滑落的毛毯,跑到桌案上找出把镜,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
明黛生得一张明媚娇俏的容色,精致的小脸有一双格外漂亮灵动的眉眼,她并不是温柔的长相,但因为尚在病中,额头上素白的细布和淡粉色的唇瓣冲淡了她的艳丽,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