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钦低声笑了一下,取了一张笺纸,落笔写下四个字:不必,多谢。
连同明黛的钱袋子一同递给浦真:“找人送去高邮。”
浦真应声。
“已是三更天,还有两日您就要下场科考了,您早些休息。”浦真十分的紧张,接过东西,还不忘叮嘱。
而当这封信送到明黛手中时,杏榜已放,帮上名单已从京城快马加鞭送往各府县。
明黛正趴在房里的罗汉榻上,望着赵妈妈给她的娃娃缝制新衣裳,而她捧在手里的漂亮娃娃梳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发髻,穿着与她样式颜色一样的小衣服。
娃娃的小衣裳,都是用明黛做完衣裳剩下的衣料缝制的,赵妈妈手中针线飞快地穿梭在绣绷之中,偏头看向眼巴巴望着她动作的明黛,打趣道:“姐儿也该学着自己做针线活了,若是连一朵花都绣不出来,叫人笑话呢!”
“谁会笑话我?”明黛不满地说道。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会绣花,只是绣得没有赵妈妈她们好看。
“是是是。”
明黛的针线活便是由赵妈妈教的,她嘴上虽说着让明黛多学一学,可从前教导她时,可是最舍不得她吃苦,她手上戳一个针眼便叫她歇上一天。
两人说着话,忽而外头传来喧嚣声。
天气明媚,窗户开着,前院的声音传到后院来。
“我家老爷命小的来报喜,钦大爷得中贡士!”
来人是魏家的小厮。
早晨天未亮,衙门便敲锣打鼓到魏家报喜了,本朝殿试黜落贡士,若无意外,考中贡士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只等一个月后,魏钦参加完殿试就能回乡等待朝廷的调令。
因着两家定下的婚约,这是魏家的喜事,也是明家的喜事。
梅太太自然是高兴不已,当即包了红封给报信的小厮。
明黛站在庭院里听着热闹,摸摸手里的娃娃,想起昨日收到的信,那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无几几个字,她想着既然他不要她的钱那便算了。
本来不打算回信了,可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仔细琢磨还是写信祝贺他一番。
她一开始是学着魏钦,只写了两个字:恭喜。
等信送到驿站,她又憋住话,又写了一页纸叫百宜送过去,好在送信的小厮还没有离开,她问他京城好不好玩,他什么时候回扬州,他既然不想要娃娃,那等他回了扬州,一定会设宴款待他,以表感谢。
她算算着日子,他收到信时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殿试金榜名单比他先到南直隶,魏钦中二甲头名赐进士出身,魏家得到喜讯后,大摆三天三日的流水宴,热闹极了。
可等同为扬州乡贯考中进士的学子回乡后,魏家人便坐不住了。
通常同乡人总是结伴而行,那人却说金殿传胪后再没有看到魏钦,他也有意等魏钦一起回扬州,可一直找不到他,朝廷给假许他们衣锦还乡,与亲友同贺,他担心会耽误太长时日,才先和其余的南直隶的进士一起回来。
魏老爷立刻怕人赶往京城寻人,又另外派两路人马,一队走水路,一队走陆路,慢慢找寻魏钦。
而魏老爷和萧太太则是亲自来了明家,问明远有没有魏钦的行踪。
明家得到这个消息,十分的震惊。
不过明远还是摇摇头,他上一次与魏钦联系,还是他去年秋季,他离开扬州前让明黛转交给他的信。
魏老爷和萧太太闻言,顿时感到失望不已,捂着脸庞,显然都有些崩溃。
梅太太安抚地拍着萧太太的肩膀,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明黛。
明黛乖巧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他们,魏钦怎么会失踪呢?
那她送给他的信,他收到了吗?
还有……
明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自己与魏钦通过信。
恰在此时,明家大门响起,焦伯开门,是熟脸儿。
“帮忙把这封信交给明小姐。”送信的小厮说。
到了这个地步,明远替明黛说:“不过,明姐儿那孩子可能有些眉目。”
“明姐儿?”魏老爷和萧太太齐齐抬头看向明黛,异口同声地喊道。
明黛也不知道魏钦的行踪,她只要写信交给小厮,其余的她也了解得不多。
这回魏钦的回信,依旧很简单,直白地告诉明黛:京城不好玩。
其余的便没有了,也不曾说他何时回扬州。
明黛把信递给萧太太看,的确是魏钦的字迹。
他们让人将送信的小厮带过来,小厮嘴巴严实,不肯说一句话。
魏老爷和萧太太拿他们没有办法,耗了一整日,最后妥协准备写信让小厮们交给魏钦,他们又说,他们只奉命替明黛送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明黛身上,明黛无辜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老爷努力挤出一个慈爱的笑,让她不用害怕:“明姐儿,伯父想求你一件事。”
明黛哪里受得住长辈这般说话,着急地摆手,坐立难安,起身有些紧张地说:“伯父您太客气了,您说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帮您。”
“伯父想让你写一封回信给钦哥儿,就写你要去京城找他,”魏老爷声音恳切,“再请你亲自去一趟京城。”
他想过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不管魏钦现在在何处,等他收到明姐儿的信,是有可能会出现在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