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低垂,望着明黛求助的眼神,取了自己的钱袋子连同她的绢帕递给她:“香油钱。”
明黛这才发现自己的绢帕不知何时掉了:“我都没有注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来,他的钱袋子很有分量,明黛捧在手里感觉到沉甸甸的:“那我们进去吧!”
魏钦摇头,让她自己去。
明黛眼睛微微睁大:“你没有什么想与佛祖说的吗?”
“没有。”魏钦没有犹豫,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明黛愣了一下,他难道无所求吗?她有许多愿望想和佛祖说呢!
“那你帮我拿扇子,”她把团扇给他,转身正要走,又犹豫住了:“ 你以后要做什么呢?”
她阿爹告诉她,魏钦是二甲头名,再经过一次朝考选中者为庶吉士入常馆,若是没有被选中,就要等吏部的铨选,将来进六部当个主事亦或是外放都有可能,但如今出了这件事,他既不想要魏家人找到他,想必不会再入朝为官了。
明黛清透细腻的小脸上充满了纠结。
魏钦抿唇,没有说话了,他蹙眉,他猜不透,她是因为好奇还是……
明黛自己琢磨好了,她小手一挥:“那我替你求平安吧。”
她说完便跨过门槛,进了大殿,没有再追问魏钦。
魏钦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不远处的栏杆后,单手扶栏,往回看了一眼,明黛已经捐完香油钱,正虔诚地跪在佛像下的蒲团上,纤细小巧的背影格外的虔诚。
魏钦唇角轻轻地扬了一下,回头抬眸,烈日高悬,赤热夺目。
正如明远告诉明黛的那般,魏钦过了馆选,十日前接到进翰林的旨意,一月内到任。
明黛跪在佛祖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最后再郑重的三拜三跪。
她只希望佛祖别嫌她的愿望多。
等两人出了香山寺,往回走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前来上香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明黛紧挨着魏钦,人很多,她有些害怕与他走散了,她悄悄仰头看了一眼魏钦,他绷着脸,望着前方的路,眉心皱着,白皙的俊容亦有些泛红。
魏钦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头问:“累了?”
明黛鼓鼓面颊,点点头,又摇摇头。
累是肯定的,不过,她苦着小脸:“人好多呀!”
魏钦被她表情逗笑,望了一眼前路,说:“再走半刻钟就能坐软轿了。”
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手腕像是被人扯了一下,是明黛揪住了他的袖口。
魏钦瞥了一眼她的小手,没有拒绝,放慢了脚步。
*
明黛和魏钦回到家时,天色擦黑。
魏钦没有藏在别处,他就住在城中繁华地界的一个二进带跨院的宅子里,甚至离明黛先前住的客栈都不远。
宅子里有四五个伺候的小厮和两个粗使婆子,除此之外还有个叫陈愖的男子,他是魏钦的朋友。
都是生面孔,明黛只认识浦真一个人。
晚间魏钦的朋友不在,只有他们二人一起用晚膳。
魏钦搁下碗筷,漱口擦拭嘴角,对明黛说:“明日去滴水崖。”
明黛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又要走许多路的地方。
果然魏钦说那在远郊西山。
明黛不乐意了:“我走不动了!”
“我不去!”她紧握着筷子,怎么都不肯去。
“我们换个地方玩吧!最好是不用走路的地方!”她期待地看着魏钦。
魏钦随手放下巾子,有些无奈,淡声道:“没有这种地方。”
怎么就没有了!
明黛不信,她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我们去听京戏吧!”
她还没有听过京戏呢!只听人说起过。
魏钦长睫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好。”
明黛觉得他方才那眼神很奇怪,想了想,大抵猜到他在想什么,告诉他:“我喜爱看戏听曲儿的。”
每逢过年过节,旁人总会邀请梅太太去戏园,她也会跟着去。
若因为她单耳失聪就错过那样精彩的戏曲,那多可惜!
魏钦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已经用完膳了,准备起身,但动作又顿了顿:“我没有别的意思。”
明黛不在意地笑起来,她当然知道。
也不难怪他会以为自己避讳这些,明魏两家如此交好,可这么多年来,萧太太都不曾约梅太太去听过戏。
明黛心里清楚,这是萧太太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这些好意,她都懂。
盯着她明朗的眼神,魏钦笑了下:“你继续用膳。”
“我也饱了。”
明黛说。
她跟着魏钦一起出了膳厅,她就住在魏钦隔壁厢房。
回了房,房间里静悄悄的,明黛趴在桌子上,她扬起眉,吐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伯父那边怎么样了,她当时答应跟魏钦走,虽然有些冲动,但她也是实在不知如何拒绝他。
他、他们也是朋友呢!
明黛捧着脸,眼神幽怨,明明是魏钦和魏家伯父伯母之间的事情,她怎的落到这左右为难的地步的啊!
明黛晃晃脑袋,清楚脑海中的杂思,事缓则圆,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她环顾四周,她的客房布置得很匆忙,但用的都是好物,只是每一样东西的颜色款式都是按照魏钦喜好置办的,只怕将整间屋子都填满了,也还是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