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青春的姑娘,又有如此好模样,若是留在甄家必能嫁个好人家,不过话说回来,她既然放着甄家的好日子不过,又或许是受了不为他们外人所知的委屈。
田氏想起明家刚搬回双柿巷那会儿,她还在几户人家的席面上遇见过她的亲母梅瑜。
她原以为梅太太自持举人太太的身份不愿意和她们这些寻常人家来往,没想到梅太太竟是个再温和不过的性子,不管什么样的门户下帖子请她,若无要紧的事,她必应下,登门时也一定是礼数周全。
田氏可惜地感叹,真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的老话。
她还有事情要忙,便招呼巧娘来待客。
明黛和巧娘聊得来,也不觉得干等着无趣了。
巧娘十二三岁正是爱漂亮的年纪,她把自己正在做的绣活拿出来给明黛看,她在给她新制的褶裙裙摆上绣些活泼灵动的花鸟,明黛给她挑颜色:“裙子是白色的,你用蓝色的丝线绣鸟儿。”
“姐姐这个颜色会不会太深?”小姑娘见明黛不仅长得漂亮打扮得也好看,就要她帮自己拿主意。
明黛摇摇头,肯定地说:“就用这个。”
巧娘名字里有个巧字,手上功夫更精巧,飞针穿过绣绷,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翠鸟就完成了,就连明黛都惊艳了一瞬,夸得巧娘羞红了脸。
好在这时外头又来了客人,打断了她们的笑闹。
来人没进屋,只站在廊下和田氏说话。
“二爷刚从应天回来,这会儿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二老太爷和各位叔叔婶婶们,等过些日子空暇下来,必会再亲自登门拜访。这些是二爷孝敬老太爷的,还有给婶婶也带了燕窝吃着玩。”
听意思,应是哪家的小厮替主子送礼了。
田氏在外面耽误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巧娘脆生生地问:“阿娘是去看钧二爷有没有给隔壁大奶奶家送东西吗?”
田氏脸一沉,唬道:“啧,你这孩子,别胡说。”
巧娘不怕她,好奇地追问:“送了吗?”
田氏“嗯”了一声。
明黛听着只觉得钧二爷这个名号十分的耳熟,她突然想起旁人称呼魏钦的弟弟便是钧二爷。
她小声问巧娘:“是小梅花巷魏家的钧二爷。”
巧娘点了点头。
果真应了明黛的猜想,是一直在应天管理铺子的魏钧。
“小梅花巷的魏大伯是从隔壁大爷爷家过继去的,后来大爷爷又想让魏大伯也过继一个儿子回去,全当弥补这些年的父子情谊。”巧娘随口说着闲话,“为着这些,当时咱们春集巷和小梅花巷闹了好一阵儿热闹呢!”
为了偿还生恩,魏大伯也同意过继一个儿子回去,可过继谁又是个难题,“我阿娘说两家原是商议好了过继钦大爷的。”
明黛眼睛都瞪圆了,魏钦既是长子,又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怎么会过继他。
“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大爷爷家又想要钧二爷了。”巧娘说的含糊。
出了一些事情?
明黛想,出的事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魏钦突然发了疯。
明黛脑海中不由的浮现魏钦的面庞,很难想象到他当时的心情。
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明黛细眉一挑说:“怎么改来改去的,就这样儿戏的由着魏大老太爷挑选吗?”
“就是呢!是否还过继?究竟过继谁?到现在都没有定论。只是大爷爷还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五个孙子孙女,死了也不缺人给他烧纸啊!”巧娘数着魏家的人口,无奈地摇摇头,比她家人还多呢!
她想不通。
明黛也不知道,魏钦向来不爱说魏家的事,甚至都没有见他回过小梅花巷。
*
“明小姐还不曾回来吗?”
姜娘都要开始准备晚膳了,还不见明黛回来,她让阿福去后头园子里瞧瞧。
阿福爬上墙头打探了一番,摇摇头:“还没有回来。”
魏钦听见他们的动静,皱眉问浦真,明黛有没有说自己几时回来。
“明小姐事情办完了肯定就回来了,再说您还不知道这几日官署有多忙?您也别急。”浦真宽慰道。
“你话太多了。”魏钦脸色淡下来,警告道。
浦真讪讪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自己嘴巴:“是小的说错话了,大爷您怎么会着急,全是小的着急,仔细想想也是,最近城里不太平,明小姐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独自出门,眼瞧着天色渐晚,的确有些不安全。”
他偷眼瞧着魏钦。
见魏钦目色深沉。
明黛刚刚才扶着魏里老从县衙衙门出来:“麻烦您了。”
魏里老摇头,苍老的脸上愁容满面:“不碍事,早该帮你办了,只是总被旁的事情耽误。看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别在路上贪玩,赶在天黑宵禁前到家。”
“我先送您回家吧。”明黛担忧地看他颤颤巍巍拄着拐杖。
“这条回家的路,我闭着眼都认识,”魏里老笑了笑,慢慢地对她摆了摆手,“回吧。”
明黛只好独自一个人往双柿巷走。
这回命案发生后,街巷上的行人真是少了许多,路上冷清又无聊,明黛百无聊赖地取下巧娘送给她,让她簪在发髻上的黄色月季花,拿在手里把玩。
就算她慢慢走也能赶在宵禁前到家。
可天色越来越暗了。
太阳消失在天际,视线也变得暗沉,本就稀少的行人更加没有踪影了,她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感觉到了怪异,她狐疑地转身看了一圈,也不由慌起来,跑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