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44)
自在的日子。如果辛苦一点,但还能做喜欢做的事,也是很好的。”
“英国马路上的胖鸽子,从来都不飞,
他们放弃了飞行的自由,可是获得了吃垃圾的自由。”
丹虎一说起鸽子的笑话,孟惟就笑得打滚,这里的胖鸽子
当真吃垃圾第一名,人掉在地上的面包,能让它们连跑带颠(就是不飞)
不要命地冲上去。
她强撑着笑,又说了一个关于鸽子的旧事:
“你还真别看不起它们不飞,我就见过一次鸽子起飞。
那回我在火车站,一只鸽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奋力起飞(极为罕见),但是实在太胖了,
飞得好低,还没我个子高,
矮矮冲过来,炮弹似的差点撞在我肚子上,
就像一生只飞一次,而那一次,只为了袭击一个人类,
而我就是被选中的人。”
孟惟对着门说话,看不到对方的脸,
但她知道,丹虎就在门后面,
可能跟她一样坐在地上。
丹虎脑袋靠在门上,无声地笑着,笑得停不下来,
对面的女孩有一副清脆的嗓子,唧唧呱呱地大说跟大笑,
她的存在让这间大房子不再那么空旷。
其实每天孟惟来的时候,他都醒着,但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想跟她对话,他的脸没法儿见人。
清醒地睁着眼,听她走进门,
放下食盒,然后出门离开。
“你来,真的是为了打游戏吗?”
丹虎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只是问题先于
意志,已经脱口而出。
“不是。”孟惟收起笑,“不是为了游戏。
那天我被关在排练室,你说你要走了,其实我
并没有很失望。但是过了一会儿,你又回来了,那时候的
我好高兴啊,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高兴。
我想,我现在来你家,即使你没有像我那天一样高兴,
也会有一点点开心的吧。”
他安静很久,没有说话。
他们背靠着背,之间只有一道门,这阵停顿,久到让孟惟忍不住想象,
他们正在同一架飞船的驾驶舱里,
隔着一道挡板,宇宙中的漂浮旅行过于漫长,失去了时间概念,只有他跟她。
“有。”丹虎用一个字打破这种静谧。
“有高兴。”
“那我就算没白来了哦。”孟惟在门后念叨。
“作为感谢,我给你演奏一首曲子,是我妈教我的。”
孟惟听到丹虎打开箱子的声音,不禁好奇,是什么乐器。
试弹一下,他好像在调音,
片刻后,圆润轻快的琴音从门后传出,竟然真的会,而且非常熟练。
这是一首快活的小调,曲调跳跃活泼,活脱脱玉珠掉在地上的声音。
“啊,是琵琶,对不对。”
他笑了一下:“你绝对猜不到。”
然后,他开始唱歌,那是一种
孟惟从前没有听过的语言,不是中文,也不知道是哪一国的外语。
丹虎放开嗓子,但声线压得比平时低沉,
歌声听起来好像一位热情剽悍的汉子,在宴会上
给朋友弹起琴来,只为烘热气氛。人声低沉,琴声透亮,
叫人想象这个汉子人虽粗犷,却有一双灵巧的手。
一曲毕,孟惟心甘情愿地认输:“我真的猜不到了。”
他才说:“这是我妈家乡的歌,
歌名就叫《敬酒歌》,
她是四川的彝族人。
乐器叫弦子。”
“所以你有一半彝族的血统,而且是个四川人?”这让他
听上去有血有肉很多,不再是一个神秘兮兮,从天而降的人。
“嗯。”
“你的琴,练得比我好,你一定很喜欢学琴。”孟惟练过钢琴,虽然
不喜欢,但她知道要学好一件乐器,要花费很多时间,练得
这么好的,一定是真心喜欢,所以才愿意练习。
“算吧,我妈不喝酒,人清醒的时候,会教教我,这种时候
不算多。”
他们的谈话停下了,孟惟不再一个接一个地问他问题。
因为她正蜷缩在沙发垫上,缩成小小一团。
丹虎隔着门,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均匀,
不禁问道:“喂,睡着了吗?”
良久没有回答。
他叹了口气,打开门,就看到像小狗似的趴在自己门口的
孟惟,看来已经睡沉了。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准备放下来的时候,
窗外忽然传来“铛铛铛”的钟声。他家离钟楼特别近,因此
钟声也格外清晰。
这是新年的钟声,在跨入新的一年的那一刻,丹虎却陷入了
瞬间的慌乱,手忙脚乱地拿被子盖住她的脑袋,孟惟在被子下面
翻了个身,似乎感觉沙发不错,继续呼呼大睡,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丫头真是能吃能睡,他看到她吃出了一垃圾桶的零食袋,
而且睡觉也是不需要铺垫,困意上来就睡着了。
帮她把被子盖好,开上客厅的暖气,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
欣赏落地窗前,夜晚的第三阵烟花。
当然高兴了,不是一点点,而是跟她一样,有很多很多。
第20章 首映(上)
今晚是伊莲小组作品的pressnight。
真正的剧院里,每出戏都有这样的第一夜演出,
制作方会邀请剧评家,以及各类媒体前来观看,并请他们在公开场合发表评论,
他们的评论影响着观众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