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这秘术一出,兕罗也听到了,他从入定中睁开眼,走出小屋,看着白皑皑的山体,对着小屋前的一个雪人道:“小东西露出了獠牙,这是正式向我宣战了呀,有趣!”
那雪人盘腿坐着,双手结着法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她依旧纹丝不动,一张小脸,冷硬如霜,睫毛上的雪水结成冰。
兕罗瞥了她一眼,走进了虚空当中。
半晌,雪人睁开双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冰冷,没有半点温度,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无情无欲,无波无澜。
无情道,本无情。
她又阖上了眼睛,感受冰雪的温度,阴气从四面八方卷来,将她裹在其中,形成一股黑色的小旋风。
……
十一月,寒冬早至,盛京也下起了雪。
玉佛寺,惠全主持领着秦流西和梵空去面见敬辞大师,一番商讨,以玉佛寺的名义,由梵空以佛宗之法去召天下庙宇僧人,与道家一起济世。
梵空临离开之前,看向敬辞大师,眼神露出一丝悲悯,久久不动。
敬辞大师笑着念了一声佛号,眼神里带着通透和豁达,微微颔首。
等梵空离开,秦流西看向敬辞大师,拿出了金针,蹙眉道:“您比上次见面更虚弱了几分。”
敬辞大师看向佛塔下的龙脉,浅浅地笑道:“贫僧老矣,也快到见佛祖的时候了。”
秦流西听了心情有些沉重,说道:“您只需做一个事就可。”就是守住这佛骨。
敬辞大师没有拒绝她施针的行径,不是他怕死,是他怕撑不住而导致这条龙脉失守。
秦流西在留针的时候,她盘腿坐在佛塔边上,忽地一震。
她一惊。
左手摁在了地面,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共鸣。
秦流西看向左手食指,眸子一眯。
从前她想来毁这根佛骨,可惠全却说,那根骨头动不得,因为它就在龙脉之上,动它,就是动摇国之根本。
国运啊。
秦流西脑子有灵光闪过,拿出了她以灵力画出来的成神大阵,目光落在青龙位的山体,山无脉,便无灵,那要是脉在了呢?
她下意识地看向画中,把龙脉往这山一填,山必然灵动,灵气斐然,运势急升。
她呼吸急促。
低头看向地面,仿佛透过重重地脉看向那龙脉,以及那根骨头,像极了一座深渊。
“不必担心,老衲必会守着龙脉,至死方休。”慈悲的声音冲进秦流西的耳膜里。
秦流西扭头,却见敬辞大师看着她,那双慧眼里,早已装尽了天下苍生,她鼻头一酸,扭开头去。
一个时辰后,秦流西走出敬辞大师闭关的佛塔,梵空就在外等着她,两人相视一眼,仿佛都明了对方之意,谁都没有说一个字。
玉佛寺的撞钟声传来。
梵空说道:“贫僧回去之后会闭关不出,直到……”
他没说全,但秦流西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大战那日,他自会出现。
“好。”
梵空看她神色有些低迷,想了想便道:“这场浩劫,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为救这苍生,佛道二门均入世。而俗世中,那些为国奔劳的有识之士在谋,都是为了这天下,哪怕是失去性命,也无所畏惧。敬辞师兄,亦是如此,将来你我,也本该如此。”
秦流西睨了过来,揶揄道:“想不到梵空大师也有安慰人的一面,你此时倒是真正的入了尘世,不太像天山上那远离俗世超凡脱俗的高僧了。”
听出这话里的调侃之意,梵空脸一绿,转身就入了虚空。
“真小气。”秦流西啧了一声,回头看到一个小沙弥扒在墙角,偷偷地探头看着她,便勾了勾唇角,走过去,从乾坤袋摸出一块梨膏糖塞到他手里,又摸了一下他的小光头,道:“好好跟你师父敲木鱼,学修禅。”
小沙弥捏着糖块,似是有些羞涩,一溜烟就跑了,这跑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冲着秦流西羞涩地一笑,举起单手鞠躬弯腰:“了无多谢施主。”
看他跑走了,秦流西才看向另一边寻来的惠全主持,道:“主持把这孩子教得很好。”
惠全说道:“他与我佛有缘。仙长请随贫僧来吧,长老说了,准您去玉佛寺的藏书阁查阅我玉佛寺的法阵藏书。”
秦流西双眼一亮,连忙跟了上去。
第1188章 祭天,地动山摇
就在秦流西一头扎进了玉佛寺的藏书阁沉浸在佛门各式法阵时,整个大灃暗流汹涌,百姓们忽然发现市井中好像多了不少道士和尚在走动,虽隐约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往深里想。
对于百姓来说,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是空门,他们会前去上香拜佛问道,而这些出家人在俗世中走动,要么是化缘,要么是传道,并不会往什么灭世上想。
寻常百姓对邪魔歪道兴许还会相信,毕竟邪祟这种东西,他们是一直都相信那玩意存在的,可灭世如此天方夜谭的事,却是不敢想也不敢信的。
当然了,就是灭世,他们估计也无暇顾及,也已有些麻木了,因为这一年太难过了。
天灾频发,颗粒无收,物价高涨,无数百姓在灾难中以各种方式死去,这惨痛还没过去,一年冬又来,再次迎来了寒潮冷冬,怎能不麻木,怎能不绝望?
有些百姓大概想着,末日到来也无妨了,反正都逃不过一死。
所以没有人察觉到佛道二门甚至一些巫师纷纷出动是为了什么,只为寒冬到来,他们是想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