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他以为,瑾儿经历了太多的悲苦,心境变了。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一个人的心境再怎么变,言行举止又怎么会在一朝一夕之内变化如此之大。
还有她那熟练的切菜本事,绝不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练就的。
更何况,她在皇宫里头,又去哪里学这些本事?
她不是瑾儿。
宋书勉已经肯定。
可若不是瑾儿,那她又是谁?
他的瑾儿呢?
他的瑾儿去了哪里?
宋书勉心如刀割,头晕目眩。
他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上去问个清楚。
可当他抬起头,看向她。
她却笑着挥了挥手:“二表哥,厨房有油烟,你快去前头等着吧,面马上就来。”
说罢,林思浅转回身去,拿笊篱搅着锅里的面。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上明媚的笑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说出的温柔的话语,他想起了这些时日来的种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虽不是他的瑾儿,但从她劝慰他的那些话里,还有那时她通红的双眼,说起瑾儿时的哽咽伤感……
他知道,她也是个好姑娘。
今日是她面馆开业的大日子,他不能在此刻打扰她。
况且,他的心口憋闷,难受得紧。
他觉得,他可能又要病了。
得先回家吃药。
对,先回家吃药。
宋书勉转身,步履踉跄,跌跌撞撞往回走。
强撑着走回常顺身边,他艰难发声:“常顺,回府。”
常顺本来喝着茶,看着越来越热闹的铺子,闻言回头,不解:“公子,咱的面还没……”
话没说完,常顺猛地站起来,将摇晃着要倒的宋书勉扶住,脸色大骇:“公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书勉将胳膊搭在常顺肩上:“走。”
常顺也不敢再耽搁,架起自家公子飞快出门。
在门口遇到揽客的叶安,叶安不解问道:“宋二公子,这面还没吃吧,怎么就走了?”
常顺代为答道:“叶公公,对不住,我家公子身体不大舒服,我得带他回府去看大夫,劳烦您跟林姑娘说一声。”
见宋二公子的脸色确实一片灰白,叶安忙让开:“无妨,那快去吧,可有乘马车来,可要我让人送一趟?”
常顺架着宋书勉脚下不停,边走边回头:“府里的马车就等在前头,就不劳烦了。”
叶安:“那快去吧。”
看着二人的背影走远,到前面上了宋家马车,叶安转身回了铺子。
林思浅捞起两碗面,撒上黄瓜丝,葱花,铺上满满的一层早上熬好的喷香的牛肉酱,亲自端着就往外走:“可得快点,方才二公子的脸色不大好,定是饿着了。”
可一走到外头,却不见宋书勉和常顺的人影。她把面放在桌上,转头四下里找人。
叶安小跑着进来,上前把刚才在门口那一幕跟林思浅说了。
林思浅一听,秀眉紧蹙:“宋二公子病了?看着可严重?”
难怪刚才看他在厨房门口时她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原来是病了。
可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叶安如实答:“看那脸色,好像是不大好。”
林思浅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
叶安拉住她,小声说:“主子,宋二公子方才就已经上了马车了,想必早就走远了,您这时候去也追不上。”
叶安指着铺子里坐着的客人:“再说,您看已经来了几拨客人,都点了面,炸酱面奴才倒是学会了,可那个什么什么面……”
林思浅:“biangbiang面?”
叶安点头:“对,就是那个面,有人听着有趣,便点了两份,那个可没人会做。”
林思浅看了一眼大厅里坐着的几桌客人,想了想点头道:“那行,那就等卖完今天的面,我再去看他,好歹第一天开业,赚不赚钱的图个吉利。”
林思浅把原本做给宋书勉的那两碗面端起来递到叶安手里:“这两碗牛肉炸酱面,你看哪个客人点了,先端上去,我去做其他的。”
叶安应是,端着面朝门口一桌走去。
林思浅又招呼小二,问清楚已经点了的面,转身回了厨房。
竹香好奇问:“主子,奴婢看来了好多客人,都点了什么?”
林思浅洗手揪面:“八碗牛肉炸酱面,两碗biangbiang面,三碗排骨面。把水烧开,先做炸酱面。”
林思浅手上忙碌不停,想了想还是和竹香说了:“香儿,宋二公子病了,待会儿忙完,咱们去一趟宋府瞧瞧他。”
竹香蹭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林思浅擀好一张大大的面饼,卷起来切成面条往锅里抖着:“不知,我也觉得病得蹊跷,咱们得尽快卖完,好去看他。”
竹香提议道:“那要不,奴婢喊王婶进来烧火,我帮您看着锅里,您来做面?”
林思浅点头:“成,你再喊裴溪去前面帮着照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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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的马车一路疾驰,拉着宋书勉和常顺急匆匆往宋府赶。
宋书勉闭着眼睛靠在车厢板上,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抠着坐板,没有多少肉的两只手背全都青筋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