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切完一根黄瓜,又当当当切了一小碗葱花,随后拿起一块新鲜牛肉切起来。
切了两下,发现刀有些钝,抄起灶台上放着的一块新磨刀石,沾了点儿水,蹭蹭蹭就磨了起来。
以前她在饭店打工,前头不忙的时候,她就跑到厨房去打杂,什么都干,磨菜刀那也是常干的事儿,熟得很。
小姑娘那雷厉风行的豪迈架势,俨然街上卖肉的屠户,看得陆离哑然失笑。
听到笑声,林思浅抬头看过来,纳闷问:“哥哥怎么了?”
陆离笑着夸赞:“浅浅当真能干。”
林思浅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小脸:“那当然,我都说了我要开面馆的嘛。”
陆离笑而不语。
林思浅:“哥哥,这厨房烟大,你回屋等着吧,我做好了端过来。”
陆离却不走:“无妨,我就在这等着。”
皇帝不走,那也不能硬赶,林思浅也不再管他,带着竹香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林思浅正把牛肉切成丁,头上一缕头发掉下来,遮住了视线,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也没蹭到边上去,于是招呼竹香:“香儿,帮我弄一下头发。”
竹香正在烧火,闻言抬起两只沾满了灰的手:“主子,您等奴婢先洗个手。”
“我来。”陆离上前一步,扳着小姑娘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抬手将她那缕头发拿起,想掖到耳后去。
可执笔握剑不在话下的皇帝陛下,也不知是没干过这么精细的活,还是怎么的,小小一缕头发都拿不稳,连着掉了两回。
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指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脸颊划过,林思浅只觉得脸颊发烫,偏头躲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小小声抱怨着:“远之哥哥,你能不能行?”
看着小姑娘那俏皮的白眼,陆离闷笑不止,刚捏在手里的那小缕头发又掉了。
这个陆远之,忙帮不上,净耽误事儿。
林思浅也不用他了,就那么低下头,随后猛地一甩,把那缕头发摔到头上去了,随后接着切肉。
看着小姑娘那毫无仪态的豪迈举动,陆离哈哈大笑出声。
外头候着的郑福听到陛下的笑声,好奇地探进头来,就见自家陛下撑着墙笑得停不下来。
往年陛下生辰,都是绷着个脸,今年怎的竟然这般开心?
这林姑娘,当真不一般啊,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郑福暗自想着。
林思浅也懒得管那笑不够的男人,忙忙叨叨干着活,做炸酱的配料准备齐全先放着,她又撸起袖子和了一团面,面揉好放在那里醒着,就去看那砂锅里早就熬着的桂花银耳糖羹。
见银耳已经黏软,林思浅用长柄木勺搅了搅,拿小碗盛出小半碗,走到笑完正伸手捏脸的皇帝陛下面前,拿瓷勺舀了一勺,踮脚喂到他嘴边:“哥哥你尝尝,看可够甜?”
每逢生日,陆离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可此刻,小姑娘举着一勺桂花银耳糖羹,踮起脚来喂他,他只觉心里前所未有地又满又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摸在小姑娘那被热气熏得粉扑扑的脸颊上:“浅浅,搬进宫来住可好?”
第40章 第40章
陆离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脑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那年他四岁还是五岁来着,过去太久了,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 那是中秋刚过的一个午后, 满园金桂飘香,阳光温暖和煦。
彼时还是皇后的太后, 亲自摘了桂花, 亲手熬了桂花银耳糖羹,坐在院中, 温柔地把陆钰抱在膝上, 满面笑容, 耐心异常地一勺一勺喂他吃。
不知是被那温馨的场面吸引, 还是被那甜腻的糖羹诱惑, 他躲在墙角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终是没能忍住,也凑了过去:“母后, 儿臣也想吃糖羹。”
可太后却瞬间变了脸色,冷冷扫了他一眼,说了句“还不快去读书”便不再理会,转头继续笑着给陆钰喂着糖羹。
陆钰指着他说:“母后, 皇兄也要吃。”
太后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柔声哄着陆钰:“钰儿乖,快吃。”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屋子的, 也不记得那个下午他是如何度过的。
只记得,他从窗户瞧见太后喂完了陆钰, 宫女端着装糖羹的陶罐去了小厨房。
他偷偷跟过去,等到宫女出门, 他溜进去看了看。
见陶罐底下里还剩下一些,他拿勺子用力舀,可剩的太少了,怎么都舀不上来。
听着外头宫女回来的脚步声,他急了,双手抱起陶罐就往嘴里倒。
可陶罐对他来说太重,还没等那一点点糖羹倒进嘴里,他的手腕发酸,陶罐就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摔碎了。
吓得他钻进装碗的柜子,藏了起来。
直到宫女嘴里一边咒骂着哪里来的野猫,一边把地上打扫干净出了门,他才钻出来,悄悄离开。
那之后好多年,他也未曾喝到过太后熬的桂花银耳糖羹。
直到登基之后,每年中秋过后,他都会让人熬上一碗。
可看着那精心熬制的糖羹,却觉得索然无味,从来不曾动过,都是怎么端来,又怎么端下去了。
林思浅听完皇帝说了那句话,心头一揪。
陆远之这个皇帝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呢。
她在心里快速思索着该如何拒绝,可却发现皇帝摸着她的脸,虽然在看着她,可眼神却好像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竟然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