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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夭(64)

可是这样的时刻,燕行歌一旦离去,便是身赴沙场,建功立业或是马革裹尸,他们二人都再无相见之日。

梁亦南终于忍不住,声音竟然有一些嘶哑:“燕行歌,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春来踏马赏花,秋时煮酒纵歌,一生快意,不顾喜悲,不辨是非,图一个安宁静好。”

初阳微微垂目,目光笔直,声音低沉坚定:“知月,我是燕行歌。也是慕容歌。”

他这么说,梁亦南就懂了。燕行歌可以为报恩护他八年无忧,可他也是有着自己一方天地的慕容歌。

作为慕容家的儿子,他可以不成为一名英雄,但必须是一名勇士。

梁亦南闻言,嘴角倒是牵起一抹笑来。

夭夭不知道摄影师有没有捕捉到那一个瞬间陆之尧脸上稍纵即逝的无奈和温柔,可她站在遮光板后面,借着角度的优势瞧见了。竟然觉得自己被这场无头无尾的戏感动,感动得还很莫名。她手里明明捏着一份剧本,上面的台词也已经看过。可真的看见两人站在雪地里,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梁亦南那么说,虽有不舍之意,却也明白燕行歌的抱负。

“你走吧。照顾好自己。”

第二场雪中戏,是燕行歌离去一年以后。

陆之尧换了一身衣服,初阳也披上了加长的羽绒服站在监视器后面围观。

戏份是在梁亦南拒绝了他表妹梁挽素的表白之后开始的,因为饰演梁挽素的韩嫣还没有进组,所以先拍摄后面没有她的戏份。

仆人顾安向梁亦南报告前线战事,以及梁亦南派去打探燕行歌消息的探子的回复。

“说起我的时候……”梁亦南望着来人,轻声问道,“他的神情如何呢,是带着笑,还是,敛着眉?”

夭夭微微皱眉。这不是剧本上的台词。

果然,与他对戏的顾安一愣,诧异地抬了头。

可是谢悠明没有喊停。

陆之尧似乎没有想要等他的回答,站起身踱步至门边,雪、月、灯火,他的脸色在白雪的映衬下竟然显得苍白。

“顾安,我是不是老了。”他这么说。依旧不是台本上的句子。

“少爷风华正茂,怎么这么说……”扮演顾安的演员经验颇丰,见导演没有反应,很快就调整过来。

“人不是慢慢老去的。”陆之尧缓声道,那声音中竟然真的透着无力与沧桑,和半个小时之前才和初阳演对手戏的那个人几乎完全不同!

他说:“而是在某个彻悟的瞬间,连带着那些自以为是的风华,苍老了。”

顿了顿,蹙了眉头,似有疑惑地自言自语。

“可是,我一个人老去,他还年轻着啊……”

夭夭看得呆了,不知道原来戏还可以这么演。

她不自觉入了戏,等到这一场戏被陆之尧酣畅淋漓地诠释完,才意识到脸颊边凉飕飕的。是眼泪被冷风吹得发凉。

她不自主地抬手去擦,只觉得有两道目光朝自己望过来。她下意识抬头去找,直直撞上初阳黑曜石似的一对眸子。

夭夭条件反射似的站直身子,默默移开目光。过了片刻再看过去,初阳和陆之尧已经在谢悠明身边站着了。

夭夭离得不远,听他们的意思,这场戏是初阳帮着陆之尧改的。

谢悠明很满意,说他们入戏了。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故意笑道:“可别入戏太深哟。”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起来,初阳正儿八经地当老干部,对这一类玩笑一概选择“我什么都听不懂我就是一个大写的直男呵呵呵呵”的态度。

陆之尧没什么所谓,出离演戏状态的他迅速变成了另一个人,勾着初阳的脖子直笑:“他对感情戏台词这么有心得,可见心里有人,可不是我能插足进去的!”

说着话,小眼神不安分地直往夭夭身上飘。

他们边上站着不少人精,夭夭心里一跳,默默蹲了下去,用遮光板牢牢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夭夭掏出来看。

陌生的号码,只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妖妖,我回来了。”

会在编辑短信的时候使用这个“妖”字的,只有苏杭。

夭夭心情激动,抖着手想拨回电话去,那边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别联系我,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你。”

苏杭的口气,就是她没跑了。

夭夭没想到这个当口突然接到苏杭的消息,觉得自己可能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她离开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可好像一切又都在原点。夭夭想找一个人说一说,也想找一个地方哭一哭。

她的疲倦和委屈,总要找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和一场醉酒进行宣泄。

夭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人影笼罩住。

她极力抬头,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看见初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无声无息。蹲下身看着夭夭:“怎么了。”

夭夭不解地看回去。

初阳克制地抿一抿唇,说:“今天是十号。”

夭夭(⊙o⊙)

内心OS:对啊,今天确实是十号,它比九号多一号,它比十一号少一号……

可是,那又怎么样?

初阳往她蜷缩起的怀里瞄,伸手塞给她一只保温杯:“姜糖水。不想肚子疼就少蹲在这种地方。”

夭夭被迫接过去那只保温杯,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言下之意。老脸也扛不住红了一红,好在可以解释为被冷风吹红的。

于是颇淡定地站起来,把杯子递回去:“我不习惯和别人共用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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