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梵在整理自己的衣服,目光浅浅地落在站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夭夭身上。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了吗?”孩子有一点失望。
他知道初阳刚出道的时候,也曾参加过一档类似于军事训练的真人秀节目,尽管很快被淘汰,可他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男人,只有在磨砺中,才会大放光芒。云梵对自己这么说,他想让夭夭看见,自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男人。有脊梁,和臂膀。
夭夭审视着他,说:“注意保暖。”
云梵眼里划过一抹深深的失望,小梦看见了,顿了顿,偷眼看了看夭夭,没有再说话。
集合的指令发出,艺人集合共同登船。
在那几个艺人中,夭夭看见了前几个月摔伤了的程修竹,他错过了《南歌》,如今伤好复出,正赶上这个综艺节目。
既然看见了程修竹,那么……夭夭目送着船只远去,一偏头果然在身后的人群中看见孙璟。
孙璟刚好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孙璟微微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笑容里自然还夹杂着其他情绪,诸如不甘心,诸如……恨意。她别过头去。
夭夭面无表情,眸光淡淡,目送船只远去。
“天气不是很好,要起浪了。”她耳边隐约传来几个工作人员讨论的声音,“今晚要是下雨,导演可就开心了。”
……
那晚Q市真的下起了大雨。
暴雨。
雷声隆隆的时候,夭夭和小梦在Q市的酒店里用餐。外头一声炸响,小梦周身一颤,切牛排的刀子从手里滑落,撞击在雪白的骨碟上。
夭夭眉头也没皱一下,淡静地抬眼看她。
小梦忧心忡忡地说:“夭夭姐,我真的担心死了,下这么大的雨,云梵要是被淋湿了,会生病的!”
夭夭没说话,安静地把嘴里那口肉咽下去。
“他上个月才掉进冰湖里面过,这又来一遭,他怎么能受得了?夭夭姐,为什么要让云梵接这档节目啊?太不合理了,艺人也是人,不能为了赚钱,就这么糟蹋他的身体吧……”
夭夭:“你这么有意见怎么不跟任和平提?”
小梦被她一噎,声音低了一度:“云梵的活动都是夭夭姐你负责的啊。”
“机会是我摆在云梵面前的,选择可是他自己做的。”夭夭说 ,“没有人强迫他。”
“可是……”
夭夭看得见小梦眼里清清楚楚的关心和不舍,也停下来,把手中的刀叉归置好。
“小梦,野外生存训练没有什么严苛。每一年,那么多新兵入伍,他们接受的考验绝不亚于此。你说的对,艺人是人,可同样的,军人也是人。从来没有一项规定说,是人就该生活在安逸温暖的摇篮里,只是有一部分选择安稳没有波折的生活,有一部分选择挑战和磨练。”
她顿了顿,继续说:“何况,连这么一点点小困难都不能克服,我拿什么去相信,云梵有能力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小梦咬着唇角不说话,但目光闪躲,显然是对夭夭这番话心存微词。她跟着云梵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对云梵的关注却一点不必资深粉丝少。
云梵对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那么的宽容有礼,甚至愿意为了保护她不被街头混混伤害惹上麻烦,小梦早就拿他当作默默守护的对象。是啊,只能是默默守护,她太有自知之明,云梵的目光从来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多做停留。
他的眼睛,常常流连的对象,是那个人啊。
那个看上去严厉不近人情,实际上宽容心软的夭夭。她明明只拿他当自己的艺人,当作一个总是惹麻烦撒娇的弟弟。
可偏偏他把心放在了她身上。倒真是应验了江心洁的那句话,谁爱着谁,谁就活该巴巴地望着。
爱一个人,嘴上不说,眼神是藏不住的。夭夭暗暗观察着小梦,在心里暗想,神思一错,又想:不知道任和平有没有看出来过,她对初阳……
桌上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胡叶林的名字。
胡叶林昨天不是已经跟着《南歌》剧组去了拉萨吗。
夭夭想着,心里一咯噔,难道是……
她起身快步走出餐厅,在走廊尽头接起电话。
严重的高原反应,长时间地呕吐甚至痉挛,胡叶林尽量快速简单地汇报着初阳的情况。最后说:“导演建议他使用替身,修改剧本或者用其他场景代替。却被初阳拒绝了,他说抗一抗就好。夭夭姐,我们谁都劝不动他,只能来找你了。”
“把电话给他。”
沉默片刻,夭夭说。
“他刚刚吃了药,可能精神不太好。”胡叶林犹豫道。
“把电话给他。”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应答的人就换了。夭夭听见初阳让胡叶林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的声音,很快那边便安静了下来。
“夭夭。”他开口,声音仍旧低沉,像大提琴奏出的旋律。
只是,有难以遮掩的虚弱。
夭夭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跟他说,比如循循善诱希望他能回来,比如细细数来高原反应对人身体可能造成的恶劣伤害等等。
可是下一秒,初阳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真糟糕,我这么想你。”
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夭夭的心,慢慢地收拢,收拢,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当你是病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良久,夭夭终于开了口。
“初阳,你不应该任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