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白知夏,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丝丝缕缕轻悠至极的箫声。
陆晏陡然想起那日怀川回禀,袁珩知隔墙与白知夏吹箫听。
他心思沉了沉,白知夏却是极快冷静下来,冷淡道:
“陆世子此举,委实非君子所为。”
说罢绕过他便走了。
轻微的箫声浮在夜色中,却搅乱陆晏的心。
*
白迎制止第二日午后才醒。
白崇得了消息过去时,他正在地窖里哭喊,一味的求饶。
等他下去地窖,就瞧见白迎被绑在椅子上,蒙着双眼,哭的涕泪纵横。
被雇的几人见白崇下来,狠狠甩了一下鞭子,打在地上清脆的声响让白迎立刻住口,却还是害怕的浑身簇簇发抖。他地窖的门开合,也听见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
“张,张小公子。我才从锦源州进京,与京中人毫不相识,更何谈恩怨,实在与陆二爷兴趣相投,才一处玩乐了几日,鸡,鸡的事儿,我全不知情,也没那个本事插手不是?您若有什么,只管寻陆二爷理论便是了……”
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我,我兄长是怀恩公白远……”
白崇忽然气怒起来。
自他记事起,三叔便是如此。在外惹是生非,每每无法抵挡时,便拖出怀恩公府。父亲为了他,不知多少回贴银子贴脸面,好声好气的与人道歉。事情解决后,也从得不到三叔一句谢,他甚至埋怨父亲不够强硬,只那国公府压下去就是了,做什么要奴颜卑膝,反倒连累他的脸面。
“三叔。”
白崇冷冷打断他的话,白迎愣了一下,忽然就直起脖子来:
“白崇?白崇?”
他惊愕过后,顿时换上凶恶神情,险些带着椅子站起来,怒气冲冲:
“你这个不敬长辈的竖子!把三叔绑来此处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恶徒见他张狂,立刻又甩鞭子。白迎听见声响果然缩了缩脖子,但立刻有骂道:
“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我告诉你白崇,今日之事我是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爹若不给我个交待,我定要敲登闻鼓!告到除了你的功名!告到你不能袭爵!白崇你这个竖子!你……”
他污言秽语的咒骂,两个恶徒上前将他按住,但他已然知晓来人是谁,心知不会有碍,又哪里还会再怕?便使劲儿挣扎怒骂。恶徒转头与白崇道:
“东主,不打是不行的。”
白崇攥紧拳,却始终下不去这句话。
诚如白迎所说,他骨子终究是个守规矩的人,责打长辈这样的事,如何能做得出?
“三叔,几年前你唆使二郎……”
“怎么?你爹都没本事同我计较,你要来与我计较?怀恩公府的东西那也是先我们兄弟分了,才有你的!你爹亏了我,我拿了又如何?何时轮到你来要?”
恶徒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打他脸上:
“闭嘴!”
白迎愣住了,脸上火辣辣作痛,他忽跳起来,骂的越发厉害,哭嚎起来:
“爹啊!你睁眼看看啊,怀恩公府要灭亡啦,养出这么个不肖子孙,绑了叔父来打呀……”
白崇冷笑:
“三叔不必如此。话你若说不明白,怀恩公府确实要灭亡了。”
白迎愣住了,但很快又道:
“你不必这样吓唬我,天下太平,怀恩公府如今连个在朝的人都没有,不涉正事,又怎么要灭亡?”
“三叔撺掇二郎盗去父亲印鉴,三叔总不会忘了,盖在信笺上的那一下吧。”
白迎僵住了。
他显然想到了,但不等白崇追问,他便立刻道:
“胡言乱语!什么印鉴什么信笺?你少拿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白崇!是要到御前告你不孝不敬!”
此后不管白崇如何问,一直等到夜色深沉,白迎就是不肯松口。
等白崇出了地窖,恶徒送出来:
“东主,不打不行。衙门问话还用刑呢,这种人就是贱皮子,打了才服软。”
白崇思虑:
“明日吧,明日我不做声,你们只管问,下手不可凶狠,吓住他就是了。”
进展不顺,也是意料之中。他三叔的性子,肯轻易就认了才是古怪。
但接下来几日,哪怕挨了打,白迎也咬死不说。
那件事他确实已经忘了。
毕竟过去数年,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但当年锦源州大肆查杀与庆王瓜葛的人家时,他又是无比庆幸。
好容易瞒到如今,倘或说了,才真是没有退路!
白迎从没这样硬气过。
白崇日渐焦虑,憔悴不堪,白知夏只看着就知道,问话不顺利。但她不清楚的事,白崇越问就越落势了那封信的去向。
那日白迎的反应已叫他看出来,三叔想起来了。他越不肯说,只能说明事情越严重。
这日晨起,白知夏才想要出门去小宅子看看,就见姚氏红肿着眼来了。白知夏没来由一阵烦躁,姚氏一进院子瞧见她,也不顾满院子仆从便哭道:
“盈盈,你哥哥……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她那日嗅到白崇身上有香气,之后白崇时常出门,她每每相问,他都避讳的很。
见白知夏不说话,姚氏越发哭起来:
“若真是有,你别瞒着大嫂,咱们正正经经把人迎进来,给个名分。”
这时候白知夏瞧见姚氏身后还跟着王氏,王氏见她看过来,眼神闪避。白知夏这才忽然想起,三叔的事确实不能拖了,这么多日了,三房那些人只怕快要起疑了。
“大嫂想多了,大哥只是读书读的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