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姨娘的心思浅白的很,趁这个机会让晋王妃“病故”,那么晋王府后宅便唯她独大。她不是正妻又如何?陆邈瘸了腿不能袭爵又如何?便是晋王下剩那两个庶子,不管谁将来袭爵,她都有法子做将来晋王府最尊贵的老夫人。
毕竟那两个庶子和侍妾,是被她拿捏多年的人。
而一切的前提,是晋王妃必须死的自然而然。
所以何笺笺给晋王妃下毒的时候她才会气急败坏。
这毒要下,却得慢慢儿的下。
谁曾想晋王妃忽然就有了心劲儿,不仅是病好了不少,竟还查出了中毒的事儿来,贺姨娘才下手就被逮了个正着。
这段时间,因晋王府被封禁,晋王妃左右出不来,便将所有痛恨全数都撒贺姨娘身上,可劲儿的收拾她。
*
张首辅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朝后,便入宫求见皇上。
进殿后,张首辅跪地不起,求皇上屏退左右。皇上对张首辅贯来信任,尤其暗处还有护卫,见张首辅这般显然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便屏退左右。
张首辅事无巨细,从那只鸡开始说起,将与晋王府的恩怨,以及想要推恩国公府镇守西疆的心思,并在陆晏之事上如何推波助澜,一一禀明请罪。
皇上震惊。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事情太天衣无缝,让他无从怀疑。
皇上慢慢从御案后站起来了:
“你是说,陆晏还活着?”
“是,臣,臣昨日已见过陆世子了。”
皇上的惊诧很快就平复了。他想起陆晏死后,沈承与他说过的话。
他说,晋王府失去了下一任可以守住西疆的人,倘或西泠进犯……
当时皇上斥责,难道朕的西疆,只有他陆晏一人能守?
自然不是。
但在如此紧迫的境况下,能让大炎耗费最小的损伤就守住西疆,确实只有最熟悉西疆的晋王府。
而他之后被西疆和北境的战事牵走了全数心神,这句话很快就被他淡忘了。
如今想来,沈承那时候就给过很多暗示。
皇上蹙眉。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陆晏为了引出朝中被西泠收买的人,甚至是潜藏在盛京的西泠细作。
皇上又坐回去了。
这举动在张首辅看来,倒像是皇上仿佛早也知道陆晏所为,只是惊诧陆晏竟然还活着。张首辅想,陆晏受刑之惨烈,传的盛京沸沸扬扬,皇上也是亲眼所见,所以才会诧异陆晏竟然还活着吧。
可皇上这时候还做什么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活命的,他还能不知道?
皇上的心一时之间纷乱异常。
好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串联起来了。
譬如好端端的,西泠怎么忽然就有动作了,北境也选在这时候。可见是西泠早得了消息,陆晏会死,才会早做准备,甚至还同知了北徵,盼着一同起势,力求能对大炎一击必中。
“好啊……”
皇上忽然就笑了。
但这些事,也并非谁说一句,皇上就一定深信不疑。他唤了沈承,本要将张首辅先带下去,等查后再说。谁知接二连三的,北境唐家的迷信,以及恩国公派人送回京中的迷信,竟然都在这日的下午先后送到了御案上。
北境果然起兵了。
但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要与西泠同时进犯。而是要奔赴西泠,与西泠同时攻打西疆。但唐家早先收到书信,唐大将军带着兵马,拦在了北徵大军挥师西去的路上。
如今正两厢僵持,都在观望着西疆。
唐家镇守北境,如晋王府镇守西疆。北徵心知在唐家镇守下难以攻破北境,所以才在西泠那封邀约书信的到来后,顿时心就活泛起来。
虽说长途跋涉,但只要两国兵力统一,一同攻入大炎后,可以再分胜负。
唐大将军的迷信里,还附带上了陆晏的亲笔书信。皇上看过后,冷汗涔涔。
倘或没有提前警醒,北徵大军在自家国土内行进,轻易是难叫人注意的。等到与西泠大军汇合,一同攻打西泠,别说是吴大将军了,就是加上恩国公和袁大将军,这西疆也守不住!
皇上后怕的一身冷汗起,随后看恩国公的迷信时,就带了几许怨怼。
幸而北境得利,否则恩国公这般拖延,岂非让西泠和北徵便成事了?
但信才展开,没几眼,皇上忽就站起来了。
“混账东西!”
皇上叱骂,将信甩到地上。李德吓一跳,忙要去捡,却有人先他一步捡起来,笑着与皇上道:
“爷骂的是,这恩国公对您心怀怨怼,故意拖延,还找的什么说不过去的借口。”
皇上蹙眉,却没再言语,旁人看来默认的意思,半晌他才道:
“都下去吧。”
李德躬身,带着人都退下去了,沈承才到皇上跟前,皇上面色沉的厉害:
“查查李德。”
“是。”
沈承笑了。
李德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想收买他的人多了,但能收买他的人却不多。
沈承不用查也知道,李德只怕还被蒙在鼓里,毕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有利也有弊,知道的多了,也难免露馅儿。他就是贪富贵,但深知伴君如伴虎,也不敢做的太过。
“爷,他怕是只当帮着争储呢。”
皇上冷笑:
“他最好清清白白。”
沈承清楚的很,他这位主子爷,心思多着呢。亏得当初经过庆王的事,皇上是很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他没有一个心腹,是知晓他所有事情的。
包括他,包括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