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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186)

李太医有苦难言,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宋鸣珂忍不住插口:“‘晏晏’一心想尽快好起来……催了好几遍,想来李太医实在没办法……”

太后张口欲斥她多嘴,碍于房门敞开,殿外人来人往,生怕不慎暴露秘密,只好隐忍不发,冲她瞪了一眼。

宋鸣珂深感憋屈,又为兄长的疼痛难受而心酸,搓揉双眼,忍着不流露情绪。

宋显琛颤抖了一阵,大约不那么难受,陡然挣开太后的怀抱,对李太医道:“没事……我没事,你们退下!我……我有话,想对陛下……禀报。”

李太医愕然,见宋显琛一意孤行,唯有领着小药童躬身告退。

太后泪水涟涟,挽住宋显琛冰凉的手,犹豫不决:“孩子,老身留下陪你。”

“不!”宋显琛眉头紧拧,苍白的脸哆嗦着,哑声道,“请您……先回去吧!”

他儿时从不违逆母亲意愿,这四年来,一是中毒,二是少年叛逆心重,愈加不喜太后的粘腻。

太后无可奈何,反复叮嘱宋鸣珂,好好照顾“妹妹”,才依依不舍带了贴身宫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殿阁。

静谧中,幢幢灯影投射在兄妹二人已不那么相似的容颜上,映照出他的虚弱、她的娇嫩。

宋显琛回宫后之所以闷闷不乐,一则是因为再也难见阿翕,二则为元礼突然消失而惊惧不安。

他从未忘记过,太后曾言,元礼医术未精、知悉太多内情、不分轻重缓急、来历不明,只怕不能留着,还劝他改掉心慈手软的毛病。

如今李太医历经千辛万苦北上归京,但采集的草药尚不能彻底治好他的症状,本该与元礼商量着下药。

可当宋显琛回宫,却被告知,元礼离开翰林医官院,去向不明。

在昭云宫中缠绵病榻数日,宋显琛越发疑心,元礼说不定已被太后铲除。

恰恰因服食新药之故,忙得不可开交的宋鸣珂终于来陪他,他顾不上疼痛,当即支开李太医和太后。

眼下再无旁人,宋显琛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开口:“晏晏,元医官……去了何处,你、你可知?”

宋鸣珂本想问他感觉如何,乍然听此一问,怔忪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跟你一人说,”他喘息间挤出一句,“我怀疑……母亲要、要对他下毒手……”

“这……这话当真?”宋鸣珂早觉元礼销声匿迹之事颇为古怪,此刻霎时心惊胆战。

“她老人家……说,不能留。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们,可我……没想到,我的毒好没好,元医官就……”

宋鸣珂脑海如被人塞了一团乱麻,又似在逐步牵扯开,一点点解开死结。

“哥哥,你先别急,”她安抚道,“我立即派人去寻,他若在京城,不难找;最怕的是……”

最怕是,他真遭遇了不测。

太后手底下有多少人,他们兄妹心知肚明,原本不足为患。

但上月初,年迈的谢国公忽然来京,宋鸣珂曾觉得奇怪,而今细想,留下来的那几位习武的远房表舅,想必已为太后所用。

她心底凉了个透彻,为太后的狠辣,为元礼的安危。

这些年,太后常年以愁容与她相对,倒教她全然忘了,当年六宫之首的手段与威严。

宋鸣珂不敢在兄长面前透露太多,只嘱咐他多加歇息,切莫担忧。

宋显琛纵然近年性子乖戾,但本性纯良,绝非恩将仇报之人。

元礼为他悉心调理的四年,作伴时间不多,对他的影响却极大。

在他心里,元礼如同大哥哥般照料他,也像大哥哥一般为他照顾宫中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闪失。

有些话,不必道出口,宋显琛一个眼神,宋鸣珂略一颔首,兄妹之间已然心照不宣。

宋鸣珂扶兄长躺回床上,唤裁梅纫竹入内伺候,继而领着雨桐等人出了昭云宫寝殿。

…………

浅墨穹顶被月色晕染出淡淡的银华,庭院中清幽花木也添了三分冷冽。

太后和李太医均未远离,对快步下台阶的宋鸣珂执礼:“陛下。”

“‘长公主’比方才好些,为确保无虞,还请李太医再诊视一番。”宋鸣珂沉声下令。

“臣即刻便去。”李太医朝太后一揖,步履蹒跚拾阶而上。

宋鸣珂只道太后也会紧随,未料对方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他留你,所为何事?”

“……”宋鸣珂淡然一笑,“不过听说二表哥入宫,问几句悄悄话而已。”

太后蛾眉不经意轻扬:“此次大战,霍家功不可没!定远侯一家,也该回京了!”

“太后说得是。”宋鸣珂微微一笑。

母女二人扯了几句闲话,太后放不下心,再度入寝殿;宋鸣珂不再逗留,低声吩咐余桐传召密探首领。

夜深人静,康和宫书房内孤灯未灭,松烟墨条在端砚上研磨的微响均匀细致。

听得暗号敲门声,余桐放下墨条,亲自开门。

一高大黑影躬身而入,对宋鸣珂行礼:“陛下。”

“先前让你去盯着元医官的府邸,可有异常?”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元医官对外宣称患了顽疾,须回一趟故乡,还多雇了几辆马车……”

“为何不报?”

“马车离京二十里后分道而行,属下紧随元府那一辆,最终发现,内里只有一名丫鬟,以及大量草药……属下觉得异常,因此派人跟进。未有确切消息前,不敢擅自下定论,是以未曾详禀,还望陛下恕罪。”

丫鬟?宋鸣珂无法分辨那是元礼本人乔装打扮,还是真以丫鬟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