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的小龙椅(重生)(208)

“我哪有那么容易醉!”

秦澍从台阶旁捡了一小碎石,用手指使劲一弹,石子破空飞向案上的汝瓷酒杯。

霍睿言连忙端起酒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成了成了!知你暗器功夫好!眼力手劲儿准头都在!别拿我的酒器来卖弄!”

秦澍笑而不语,垂眸间隐约滋生出惆怅之意。

霍睿言见他来时兴致高昂,只用了顿晚膳,情绪竟猝然扭转?

“阿言,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俩打的第一场架?”

“当然记得!”

“嘿嘿!下手有点儿狠,没给你留点情面,是师兄不对。”

霍睿言笑道:“无妨,正因你手下不留情,激起我的上进心,我方获进境。而且,我那时与你的确差距甚远。”

“说来可笑,我一贯对京城的王公子弟、皇亲国戚没好感。那次,是存心为难你的……”秦澍笑时露了一口整洁的牙齿,“可我没料到,你后来一直虚心向我和其他师兄们讨教,且进步神速,我才慢慢喜欢你……”

“呸!大晚上,说这种肉麻的话作什么!”霍睿言搓掉一地鸡皮疙瘩。

“真心话,你们兄弟、龙椅上的那位,还有宁王……我是真喜欢的。”

秦澍眼光投落在灯火照不透的幽暗处,像是在对霍睿言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我向往你们每个人的光明磊落,更愿你们一如既往活在阳光下,无须面对背后的阴影。”

霍睿言听他越说越奇怪,若即若离,仿佛逐寸展露无人知晓的秘密。

细究,却无迹可寻。

干爽的夜风旋转而来,摇下一地落叶,秦澍骤然回过神,讪笑道:“喝多了……我在瞎说什么呢?”

霍睿言淡笑:“喝得高兴,偶尔感怀,在所难免。”

“走了!”秦澍伸了个懒腰,挪步下了台阶,脚步一个趔趄。

“欸?喝成这样,干脆住这儿吧!”霍睿言急忙追出。

秦澍回头,咧嘴一笑:“还嫌你我乱糟糟的传闻不够乱是吧?”

霍睿言无奈,方才是谁喜滋滋拎了条鱼,还言语暧昧,摆出一副特别“宠”师弟的姿态?

他抢至秦澍身侧,温言道:“我不大放心。”

秦澍迷离眼神暗带鄙夷,往他脸上淡然一扫:“我没醉!我喝得兴起,有些话痨……”

霍睿言忍笑,心道: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好端端的,为何打算回江南?”他忍不住开口问。

“累了,想家了……”秦澍被风一吹,酒意愈发浓烈,“虽然我不知,家在何处。”

霍睿言一愣,只见他默然回首,笑得惨然:“你大抵已发觉,当了这么些年的好哥们,我从未提起我父亲。”

印象中……有人传言,秦澍父亲出身低贱、体弱多病,为外祖父不喜,因而让秦澍跟母亲姓。

霍睿言觉得这是人家的隐私,多年来半字未提,何曾想过,秦澍主动谈论此话题?

他正想劝慰两句,秦澍却再度抬眸望向苍穹下的孤月,嗓音轻如抚花之风,语气则坚定如磐石难移。

“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可我希望以正确的方式活着。”

第一百零一章 ...

雾染霜林,漫山红橙黄褐叶片夹着青翠,在萧瑟秋风中相互触碰、摩挲,沙沙响出了离别之音。

静翕裹紧灰色外袍,于呼啸山风中步步前行,脑海除了山林声响,还有老师太的一番话。

这一日,她回净庵,将兄长调配的延寿药丸,赠予照顾她多时的两位师太。

庵中一切如旧,内里所居者大多淡泊喜乐,从容平和,待她温和客气。

临别之际,年逾古稀的老师太问了一句,“阿翕,你与熙明长公主尚有来往?”

过去一年来,静翕多次上山陪伴长公主之事,如实禀告过老师太。

出家人不考虑功名利禄,只以众生之缘和慈悲之心看待,未曾阻挠。

听老师太有此问,静翕微感狐疑:“老师太,请问何出此言?”

“前些日子,长公主入庵参拜,离开前,其中一位宫人问过你的去向……”老师太似是觉察出什么,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静翕知长公主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偏僻的净庵礼佛,多半是想知道她的情况,才走了这一遭。

她心下歉疚。

诚然,她无意中窃听到太后和长公主之间的对话,即便未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也猜出,太后对哥哥有所不满,甚至起了杀心。

自那以后,她装病,没再赴长公主的邀约,找了个机会,和兄长碰面。

她没提及私下接触长公主的事,只与他分析利弊。

兄长本已受救命恩人的怀疑,且被连番试探过,迟早要被铲除。

得了静翕一番提醒,兄长开始着手离职准备。

静翕固然可呆在净庵避风头,但她好些年没与兄长作伴,到了京城聚少离多,自是希望生死相依。

兄妹二人在篱溪住了近三个月,不料竟被霍家的二公子寻到了。

听闻长公主的病情还没好,还时不时回北山居住,静翕放心不下,借着送药给老师太,前往北山打听。

辞别老师太,静翕本该南行回私宅,鬼使神差往山上走了四五里路,方觉自己走错道。

或许,相识一场,她欠那位多愁善感的长公主一句正式道别。

于是,她没折返回去,而是沿蜿蜒道路上行。半山关卡仍有不少守卫,大多数知她是长公主相熟的朋友,顺利放行。

临近,静翕忽地踌躇不前。

哪怕一次次说服自己,企图伤害兄长的是太后,不是长公主,她仍旧不愿与之有过多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