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他入内,再观博古架移开后,竟有一条密道,她心里一下子了然。
她甩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啐道:“你这人不老实!让你为我设计督造一座宅院,你居然留了密道!”
“以便不时之需嘛!”霍睿言唇边噙笑,“按照律例,成婚后,附马如无特旨,不得长居长公主府,所以我就……”
“所以……密道通往你的镇远侯府?”
“我的晏晏果然聪明!”他略一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反正仅有半条街之隔!工程不算浩大!我可是装醉跑来的,不能待太久……”
“亏你想得出!”宋鸣珂乍然见到他,半日堆叠的烦躁消了一半。
她自知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之上,遂拉他到案前,示意他落座,“有两件事,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尽管吩咐。”
“此番事发,我周边信得过的人,肯定处在安王的密切监视中。你想法设法联系刘盛,让他隐密查实一桩旧事。”
“刘盛?”霍睿言似是十分意外。
“不错,你只需告诉他——我对康佑元年的那件事仍持怀疑态度,得尽早核实。以他的老练,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霍睿言虽听得一头雾水,亦知无须多问,照办即可,“另一件事呢?”
“第二件事,”宋鸣珂话到嘴边,迟疑半晌,凝眸定定注视着他,“我需要你……坚持认定,不知我们兄妹互换身份之事,再拒绝你我的婚事。”
“不!”霍睿言眸底波澜激起,“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想让霍家先自保!”
“只有保住你,保住霍家,我和我哥才有机会扳回一局。”
霍睿言眼眸含雾,薄唇难以自制地战栗。
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可人儿,明明已拥在怀内,却要逼迫他亲手推开?
宋鸣珂抬手轻抚他的脸,柔声劝道:“我掐算过时间,咱们实在被动,如若在宋显扬抵京时,未能掌握充分证据……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你要求霍家尽快与你们撇清关系,站到中立的位置上?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相信与否无所谓,我要的是,他们没法以此来打压你们。为今之计,能保一个是一个。”
霍睿言以手搓脸,艰难开口:“咱们……没别的法子?”
“你答应过我,会一直站在我这边。”
霍睿言目视她俏丽的面容,那双涟漪微漾的水眸隐藏坚忍。
她有她的决定,他理当信任她。
片晌,他探手圈上她的纤腰,嗓音轻柔之余,渗透着浓浓笃定。
“我大可如你所愿,提出悔婚……但你,只能是我的。”
说罢,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住她润泽的粉唇。
温柔相抵,彼此交换醇酒甘醇与清茶芬芳,在由浅入深的迷醉间寻获短暂离别的愁绪,以及携手共度劫难的坚定决心。
宋鸣珂于内心深处默默回应——你也只能是我的。
她伸臂抱紧他,躯体隔着春日薄裳,感受到他火热心跳,而他结实臂膀、缠绵亲吻,仿如传递了绵绵不断的力量,使她无惧天地间如潮汹涌的恶意。
前路茫茫,世间险恶,无论顺境或逆境,她的身侧,必将有他同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
南国春暖,正是莺歌燕舞的好时节。
宋显扬依依不舍,辞别孕中的娇妻,踏上北行之路。
听闻皇帝为长公主和霍二公子赐婚,他心下蔑视之情顿生。
霍二竟然要当他的妹夫?娶那说话含糊不清、磕磕巴巴的小丫头?为美色还是权势?
然则没两日,宋显扬又接到霍睿言与长公主退婚的消息,与此同时,还有安王催促他快马加鞭的急报。
信上隐晦地暗示,京中起了重大变故,是他夺位的大好机会,不容有失。
宋显扬得此密函,矛盾之情从心底涌至全身,教他头晕目眩,心如针扎。
记得年少时,他对至尊之位也曾有过热切向往。
自从皇帝展现出惊人的才华与魄力后,他备受震动,逐步收起觊觎之心。
外加栽花种草的休闲生活,淡化了他对朝政权势的野心;又因被贬至南方,他虽备受屈辱,倒也觉得山高皇帝远,坐拥娇妻爱女,乐得清闲。
再得悉自己是安王的私生子后,他更认定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只求安分守己,平稳度过下半生。
他有时也会做噩梦,梦见有关身世的秘密被人揭发,每每醒后,都吓出一身冷汗。
只有饶蔓如半睡半醒间的几句模糊劝诱,一个温柔的拥抱,才能令他重新入眠。
妻子自产女后,对他的爱意越发浓厚,时常规劝他勤勉做人,少走歪门邪道,为子女积福,又一再提醒他,如今两家结为姻亲,饶氏百年的命脉,掌控在他们夫妻二人的手中。
宋显扬总觉得,饶蔓如知道了什么。
可他不能问。
此时刚踏出岭南地界,宋显扬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惴惴不安。
既然他无缘无故从蔡师爷手中收到那封告密信,即便把知情者杀个干净,他仍旧放不下心。
凡事只要做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若隐世无争倒也罢了,真要登至庙堂巅峰,万一身世机密遭人揭穿,妻儿难保,辛苦积攒的美好幸福,终将毁于一旦。
可他此次北行,是奉命上京,领封受赏,不能不去。
思前想后,他心生一计。
次日,北海郡王的随行队伍放慢了速度。
只因郡王本人车马劳顿,水土不服,并在抵达郴州后“一病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