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人是谢太后的远亲,还说得过去;安王爷乃殿下的叔父,没开口求句情?”
“哼!”宋显扬恼怒,“我这叔父!精得很!再说,他凭什么为我求情?”
“唉……早劝殿下拉拢安王,殿下偏不听。”
“我不想吗?是母妃不让!她说赵家昔年与安王结了梁子,互生嫌隙,一贯面和心不和。
“我得势时既不与他深交,失势后更不该给他羞辱。好在……外公威名犹在,宋显琛和宋博衍一时半会动不了咱们!”
乐平郡王听他直呼皇帝与安王之名,大惊失色:“殿下!今非昔比!切忌祸从口出!”
“不用你提醒我‘今非昔比’!”宋显扬怒而一甩袍袖。
乐平郡王自知失言,赔笑道:“或许,圣上只是担心位子未稳,而殿下气焰太盛,才以此打压。待风波平息,殿下定能东山再起。”
“那倒不会,他藏匿如此之深,害我真认定他懦弱无能!我俩素来不待见对方,我嫌他假仁假义,他恨我事事高他一头。可我有错吗?又不是我乐意比他早生五年!”
宋显扬近年自恃生母得宠,又比宋显琛年长几岁,私下冷嘲热讽,没少使绊子。
他曾因霍睿言当众让他不好过,暗地里给霍家人造了不少谣言,但此事尚未起太大作用,按理说宋显琛不至于过早收到风声。
他原想借除夕家宴郑重赔礼道歉,好让对方放他一马,不巧赵太妃突然吐血。
母妃这病来得稀奇,他大致猜想,此为权宜之计,好让他多在京城逗留。
此事到了皇帝眼中,铁定成为他阳谋阴算的计策,因此狠狠打击一番……可恨!
乐平郡王看他神色不善,怕再聊下去会刺激到他,硬着头皮岔开话题:“殿下是时候物色王妃人选了。”
宋显扬明白他话中含义。
即便他要等上两年多,才真正迎娶王妃,但提前敲定,表露意向,即获未婚妻娘家势力的支持。
他闷声道:“依照惯例,理应由新君先挑,我现在选了有何用处?”
“我倒听说,龙椅上的那位,对立后封妃兴趣全无,连定远侯大力举荐,他亦果断拒绝。或许殿下可借年龄优势,占个先机?据我所知,饶相千金年方十四,乃绝色;舒家的几个小妮子,全是难得一见的可人儿……”
乐平郡王笑吟吟地对他挤眉弄眼。
“你倒好!”宋显扬翻了个白眼,“赶在十月初便成亲纳妾!如今坐拥娇妻美妾,风流快活!”
乐平郡王撒手摇头,连连否认:“殿下别冤枉我!我不过尝了几日甜头!国丧期内,自是安分守礼。”
宋显扬嗤之以鼻,却因其一席话,对娶妻之事上了心。
负手而立,他环视花草零落的园子,烦躁略减。
春会尽,夏会临,秋去冬来,冰霜飘降又会无声消融,周而复始,且看谁能熬得到最后。
第十九章 ...
云霾弥漫,淅淅沥沥的雨渐下渐歇时,余桐来报,说是元医官请见。
自同往北山,于马车内详谈半日,宋鸣珂对元礼改观了不少,徒生倚重感。
她搁下笔,伸了个懒腰,见外头微露晴意,干脆让元礼陪她散散步。
元礼身着翰林医官院的苍青袍服,先是禀报,他准备为“长公主”调配新药丸,但需半月之久。
细观宋鸣珂脸色,他再三嘱咐:“陛下这几日不可吃冷凉饮食,切莫熬夜苦读,此外,小腹是否疼痛,还有别的不适吗?”
宋鸣珂知他话中含义,不由得涨红了脸:“没……朕若有不妥之处,自会告知元卿家。”
“微臣只是担心陛下,因羞涩而不肯启齿。”
“你!”
“事关龙体,微臣未敢轻率。”
“反正……这、这个不许提!”宋鸣珂恼羞成怒,急急瞪他。
正巧此时,前方走来一名内侍官,“陛下,霍二公子求见。”
宋鸣珂视线朝廊外的垂花门扫去,只见霍睿言发束银带,灰青长袍洁净,在门边一站,人如玉树,恭谨中潜藏锋锐。
她如蒙大赦,转头对元礼蹙眉,催促道:“快去做事!下回再胡说八道……小心朕、朕重罚你!”
“微臣遵旨。”
宋鸣珂脸颊绯色未散,小嘴微撅,快步走向霍睿言:“今儿雨天,二表哥怎忽然来了?”
霍睿言早将二人神态尽收眼底,心头如浓云笼罩。
这两人相识不过数日,竟一下子熟络至斯?
见她主动步近,他压抑心内涌动的酸涩,抢上前行礼:“受陛下赐宝,特来谢恩。”
“谢什么恩哪!几件玩赏之物,用得着虚情假意的礼节?”
“陛下直接扣上一顶虚情假意的帽子?好生冤枉呐!”
他哭笑不得,又略感忐忑。
难道……借机入宫见她一面,做得太明显?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
元礼揖别,眼光似在霍睿言脸上停留了一瞬,如有审视,如有戒备,垂首从回廊离开。
宋鸣珂如释重负,示意二表哥与她一同入内:“大表哥呢?”
“恰逢兄长参加武科举考试,我便自行前来,打扰陛下了?”霍睿言谨慎试探。
“没有的事!”她斩钉截铁,反而透出无形心虚,“京城保荐的不是大表哥?为何要考试?”
当朝武举考试每三年一次,各地官员可保送一名学生免试,其余人等除武艺和体力考核外,还要考“策”或兵法。
“兄长打算凭实力考上。”
“有志气!”宋鸣珂赞道,“定能一举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