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不理隔着门板装哭装可怜的李八卦,不疾不徐转身下楼回房。
回到房间,他继续默写《戒律》,直到完成五百遍才停笔,他整理好厚厚一摞宣纸,用砚台压住。
做完一切,他才疲倦地靠着椅背休息。
然而没多久,他想到李八卦的礼物,又缓缓掀开眼帘,唤出流冰,从袖口摸出剑穗仔细系到剑柄上。
摇曳的烛光下,玄色的流苏微微飘扬,给冰冷的剑添了一抹生气。
果然很好看。
他薄唇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收回流冰,又从袖口摸出那张一百两银票和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木盒子做工简单,连漆都没有上,只是主人爱惜,打磨得很是光滑。
池砚轻轻打开木盒,小小的盒身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块通身冒着淡淡流光的铁片,一个是一滴水,仔细看,那滴水里还飘着一片皱皱巴巴的杏花瓣。
正是当初李八卦讨要树玲珑时送他的宝贝杏花瓣。
不过这个宝贝太过娇弱,只过一日就枯黄不已,因此他用御水术把它冻结在水滴里,一直存放至今。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把银票叠得四四方方地放到杏花瓣水滴旁,手指一按,轻轻合上木盒。
这是,第二份礼物。
……
翌日,李八卦是被孟洵的敲门声唤醒的:“八卦,醒了吗?”
她慢吞吞地地爬起来,不甚清明的眼睛呆呆看着门的方向,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没醒。”
她声音一听就是没睡醒的样子,孟洵轻笑一声:“早点是油氽团子、三鲜汤圆、葱油饼、韭菜蛋饼、豆腐花、甜豆浆……”
他还在继续念,屋内就响起蹬蹬蹬的脚步声。
下一刻,门“哐当”打开,李八卦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光着两只白嫩的小胖脚丫站在门后,笑得眼眸弯弯。
“大师兄,我醒啦!”
孟洵端着一盆温水,盆沿搭着一条白白的毛巾,闻言唇角微扬:“先洗漱。”
一番洗漱完毕,因为天气炎热,孟洵从包袱里翻出一套轻盈的夏装,上衣是淡粉色的交领中衣对襟半臂,下裤是宽大的浅蓝纱裤,鞋子是和上衣同色的花卉绣鞋。
等李八卦穿好衣裳,孟洵又给她梳了一个可爱的包包头发髻,两边各插几朵粉粉嫩嫩的小花,指尖一点,盈盈白光如细碎的星辰一样落到花瓣上,烈日暴晒也不会枯萎。
不过眨眼,李八卦就变回粉雕玉琢的小仙女。
她歪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大师兄,为什么要穿这套衣裳呀?”孟洵虽然给她缝了几套常服,但在外游历,一直穿的是道袍。
孟洵在李八卦眉心点了一红点,这才抱起她下楼:“一会儿要参加喜宴。”
李八卦一脸迷茫,喜明白,宴她也懂,可合在一起,是什么?她轻轻敲了敲额头:“喜宴是什么呀?”
孟洵想了想:“就是喜庆的宴会。”
“哇,宴会!”李八卦眼睛瞬间璀璨,“那是不是有很多肉?!”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大厅,花无邪治病时需要帮手,曲云流和明舟都还在李少君的院子里帮忙,而池砚破晓时分便离开了,因此大厅里只有大快朵颐的元清和圆空。
元清听到李八卦的话当即接茬:“嘿嘿,小师妹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明舟他家海产丰富,办的宴会可是豪华海鲜宴,什么猪肉鸡肉鸭肉都不值一提。”
大罗天远离大海,四海的海鲜运到后,价格便翻了数倍,因此太上老君一年只买一两次尝尝鲜。
美其名曰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等李八卦修成人形了,再带她去三界第一海鲜市场——东海吃香喝辣。
所以李八卦吃过的海鲜屈指可数。
不过比起来,她更在意“明舟他家海产丰富”这句话,喜宴和明舟有什么关系?
孟洵看出她的疑惑,把她轻轻放到凳子上,给她端了一盘油氽团子,一份葱油饼和一碗豆腐花,又把她的专用筷子和勺子递给她,这才坐下解释道:“我们参加的是明舟二姐的喜宴。”
李八卦不知道明舟的身世,好奇道:“十一师兄有姐姐呀。”
“岂止是有姐姐,还不少呢。”元清空出一只油腻腻的手,夸张地比划着,“足足有五个!”
“哇,那一定很热闹!”李八卦羡慕不已,八景宫加起来才四个人呢!一个老君,两个丹童,一个放牛童子,冷清得发指!
“唔。”元清抿了抿指尖的葱油,心有余悸地点头,“那是相当热闹!”
明舟是东海的龙太子,但是他的母后是一只蛟。当年东海龙王与龙后一见钟情,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对,执意娶她为后,一时间,沦为四海龙族的笑谈。
东海龙王却毫不在意,推掉所有无聊侃大山的四海聚会,专心在家配妻宠妻,一龙一蛟日子过得是幸福又美满。
婚后八年,龙后还给他诞下五个血统纯正的龙女。然后第十二年,又诞下东海第一位龙太子,明舟。
只是这次却出了意外,明舟不像五个姐姐一样是纯正的龙,而是半龙半蛟,长到五岁,还是无法变出完整的龙形,时常被别的龙族笑话。
这时候,明舟五个虎背熊腰的姐姐就出马了。
是真的虎背熊腰。
东海掌握三界第一海鲜市场,伙食是一等一的好,除去唯一瘦小的明舟,上至龙王龙后,下至虾兵蟹将,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
其中以五个龙公主为最,往那里一站,五座小山一样,衬得别的龙族子弟都像小鸡仔一样,一巴掌扇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