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孟洵正分门别类地整理着她的行李,衣裳是一个箱子,袜子,手绢是一个箱子,春夏秋冬的绣鞋是一个箱子,她常玩的小玩意又是一个箱子。
一副,早知她会赢了斗法的架势。
李八卦停在门边,奇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会赢呀?”
孟洵没有抬头,有条不絮地叠着厚厚的棉袄子,这一下山,不知李八卦多久才回来,要一样不落给她备齐全,闻言笑道:“那你赢了吗?”
“赢了呀。”李八卦语气里有小小的得意,“我很厉害的!”
听出她的小得意,孟洵笑得更宠溺:“所以你那么厉害,我当然知道你会赢。”
“唔。”李八卦还想说什么,突然余光瞥到茶几上摆着的水晶瓶。里面装满了红粉的,金黄的,牛奶白的东西,香气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大师兄,这些是什么呀?”她忙不迭跑进屋,踮脚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香香的。”
孟洵还在低头仔细收拾行李:“你上次不是说馒头没有味道吗?山下不比乐游山,常要吃干粮,我摘了些花瓣果子熬成花果酱,等路上饿时抹在馒头上,就香甜了。”
“哦哦。”李八卦扭开金黄水晶瓶的木盖,果然一阵杏子的香甜袭来,看来是杏子酱。
她眼珠咕噜一转,悄悄把杏子酱装到腰包里,回头:“大师兄,你也整理你的呀,两日后就启程啦。”
孟洵动作一滞,脸上闪过淡淡的情绪,片刻,微笑着抬眸:“师兄不去,不用收拾,你……”
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一阵带着竹香的微风闪过,他就到了李八卦面前,蹲下仔细检查一番,见她并未受重伤,这才放开她。
只是眸底,却毫无温度,冰冷一片:“谁?”
“啊!”李八卦的手还在腰包里,怕被发现少了一瓶杏子酱,她赶紧心虚抽出来,垂头盯着脚尖小声道,“什么谁呀?”
孟洵以为吓着她,脸色一柔,轻轻把她搂到怀里,放缓声音道:“没事,师兄只是问问谁伤了你?”
原来是问这个!
李八卦松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胸口:“我没有受伤啊,只是不小心从台子上摔下来啦。”
“从台上摔下来?”孟洵一怔,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如此不小心,这样,我如何放心你独自下山?”
“不放心,那就陪我一起下山呀。”李八卦扬起小脸,期待地瞧着他。“好不好?我们一起下山!”
孟洵长睫微垂,在脸上投下方小小的阴影,掩去了满眼的落寞:“你忘了?师兄不能离开乐游山。”
她没忘呀!
李八卦眨了眨眼睛,突地像个小大人一般摸了摸孟洵的头,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大师兄你只说愿不愿意,我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静默片刻,孟洵也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笑道:“好。”
……
转眼第二日,下早课后,李八卦从课堂出来,还是一副没睡够的模样,走在人群后面,耷拉着小脑袋哈欠连连。
天气暑热,见状明舟立刻摘了片大大的树叶,一边卖力给她扇风解暑,一边道:“小师妹,咱们现在去饭堂吃饭吧?”
“不去。”李八卦焉焉地摇头,尽管肚子咕噜咕噜叫,还是佯装不饿,有气无力的,“顿顿都是萝卜青菜,没胃口。”
“哼。”这时菱歌抱着书本从两人旁边走过,轻飘飘道,“有得吃就不要挑了,要是像二师兄一样过敏,想吃都不能吃。”
池冰块过敏?
李八卦好奇抬头:“十师姐,过敏是什么呀?”
“你怎么过敏都不知道……”菱歌语气嫌弃,却还是认真解释道,“过敏就是吃了不能吃的食物,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肌肤会出现大片大片的红疹,还要忌口。”
李八卦似懂非懂地点头:“红疹是什么?”
菱歌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红点。”
红点……
大片大片的红点……
那池砚脖颈的一大片红点是因为过敏,而不是被虫子咬了?李八卦咂舌道:“那二师兄为什么会过敏呀?”
菱歌摇头,也是满脸疑惑,她还从未见过二师兄如此狼狈的模样:“我是早上见师姐到处找药膏,问一句才知道二师兄过敏,至于缘由,那就不知了。不过二师兄真是严于律己,过敏还去监考,昨日包那么厚的纱布,怕是闷得更严重了呢。”
“小师妹,我知道我知道!”明舟终于等到插话的机会,忙不迭举手道,“我听四师兄说过,二师兄小时候有次吃梅子过敏了半个月,想来是最近梅子成熟,他不小心碰到过敏了。”
等等!
梅子?!
李八卦脚步一顿,眼前闪过她摘的那一大捧,鸡蛋大小的梅子,好像,似乎……池砚全吃光了。所以害池冰块过敏的缘由,其实是她?!
“小师妹,是不是很热?”见她半晌不动,明舟折身回来,半蹲着,“我背你吧!”
“不不不。”李八卦回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十一师兄,你自己去饭堂吧,我太困,还是回竹海睡一会儿。”
说完不等明舟回话,她就一溜烟跑远,直到出明舟视线,她才气喘吁吁停住,眼珠咕噜一转,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目的地,静室。
檀香袅绕中,须菩提依然在蒲团上打坐,也不意外她的到来,淡淡道:“有事?”
“嗯嗯!”李八卦恭敬点头,认真道,“弟子想同师父借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