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得很彻底,若非时不时能在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林慕恍惚有一种他回了美国的错觉。
这样的日子也曾有过,在非洲的那三年。
但这次不一样。
两人同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暮鼓晨钟,却像同性磁铁互相排斥的感觉让林慕快疯了。
她不愿回想办公室那天林深说的话,可这些话语总趁她不备钻入脑里,她只能不停地工作,昼夜颠倒,因低血糖去了医院好几次。
路遥问她,她只以想攒钱买房作借口。
周五,又是其他人早已离开的深夜,林慕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
她累极了,一路垂着头走往停车的位置,前面突然一双脚挡住去路,她抬头:“你是?”
眼前的男人抬高帽檐,冲她俏皮地笑了下:“我回来了。”
时隔五个月,再坐进谢乔生车里,林慕感到有点陌生,这感觉滋扰得她有点不舒服,连带着和谢乔生说话都回答得很简短。
五个月前,谢乔生接了部饰演缉毒警察的电影《毒战》,赶赴泰国拍摄,一去近半年,这五个月两人几乎没打电话,只在微信不咸不淡地保持联络。
不自在的人不只林慕,谢乔生一路开车,心里也有点忐忑。
微博八卦事情后,林慕的回复突然变得简短了许多,也不再配表情。
她是被吓着了。
谢乔生心里明白,又不敢贸然问出口,只盼她不要再退缩,可分别的五个月里,林慕总说很忙,消息回得不及时,回的字数也少。
他满心苦涩,也埋头拍戏,等着回来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最好,能定下男朋友的名分。
可……
他偷偷瞄了眼林慕,面容的疲惫快溢出来了,他有点心疼,纠结今晚还要不要说那些话。
车路过嘈杂的花卉市场,忽然传来响亮的孩童哭声。
谢乔生不自觉放慢速度,将车靠在一边朝左边望了两眼。
一个男人拽着女人头发打骂,女人撕心离肺地一边嚎一边乱蹬,指甲死死扣着男人的脸,两人打得正酣,一个四五岁孩童抱住男人的腿却被一脚踢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围观人群在一旁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上前。
谢乔生看了几眼就要拉开车门,林慕忙拉住他的胳膊:“这么多人,你下车干嘛?”
他侧了侧身子,指着那个方向:“那里有两个人在打架,还有个孩子呢,周围人都不管。”
“我看见了。”
那她为什么拦他?
“这里人太多,你一下车肯定会被拍。”
谢乔生犹豫间,眼睛往那瞟了下,孩童又扑过去想抱着男人的腿不让他揣女人,仍被一脚蹬开,头磕到路沿,一下破了皮。
他果断拉开车门:“我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玻璃镀了膜,外面看不见。”
谢乔生刚一靠进人群,立马被人识出,一堆人涌上来,他在人群间瞄见林慕下了车,身影越走越远。
……
林慕刚打车到家,谢乔生的电话追过来,软磨硬泡让她下楼。
她一出电梯,见到谢乔生站在楼门冲她兴高采烈地挥手。
林慕开了楼门,抬起腕表给他看,无奈道:“快十二点了,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谢乔生犹自沉浸在兴奋中:“我送那小孩去医院了,有人报了警,去了警局做完笔录然后帮他们解决了问题,两夫妻和好啦。”
打得那么惨烈,转眼两个小时就和好了?
林慕挑了挑眉:“你怎么帮的?”
“我一问,原来是女人不慎被电信诈骗盗走银-行-卡两万,她老公知道后和她闹起来。警察说这种诈骗很常见,报案很多起但非常难追回来。”
“然后呢?”
谢乔生兴奋神色一顿,支支吾吾起来:“我帮忙的方法……比较简单粗暴……”
“我听听看。”
“……直接给了他们两万,你先别急。这两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却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
林慕控制了下情绪,问:“他们没问你为什么要帮忙?”
“问了,我让他俩以后少打架,更不能伤了孩子。”
林慕调整一下姿势,背靠墙轻轻抱着胳膊,垂眼看着地板,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以后这俩夫妻会用孩子赚钱?”
“什么意思?”
“在人流多的地方故意打骂孩子,讨要好心人的钱。”她抬眼看向他,“或者说,骗好心人的钱。”
“……”
“你没想过?”
“……没有。”谢乔生一懵,讷讷地回。
“乔生,这样的人太多了,救不过来的。”林慕垂眼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朝他摆了摆手。
她脚步顿了顿,偏过头,没有回身,低声叹息:“人各有命,不幸的人终归不幸。即使得到救赎,也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谢乔生怔在原地,眼看电梯门慢慢阖上。
……
进了屋,林慕打开所有房间的灯,却觉得有点刺眼,又一一关上,只余床头一盏暖黄的小夜灯。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盯着小夜灯晕开的光影微笑,她只需要这一点光就好。
当晚,林慕又陷入梦魇。
梦见自己只身困在一个暗室,四面都是高墙,不见天日,只有一条细缝透进一线微弱的光。
她瑟缩在一个墙角抱紧腿取暖,室内很冷,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衣,房间没有暖气。
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听起来不止一人。她连忙站起来朝着声源问:“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