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收下,动作不情不愿。
他转头向妇人笑着问:“怀特太太,我能和小姐去外面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妇人对眼前笑容和气的少年产生一些好感,“Sherry,你去厨房拿一些放凉的饼干,和朋友去后花园聊聊天。”
“好的,妈妈。”女孩闻言走去厨房,端着点心盒往外走去,没有看少年。
他拿起被女孩随手放在餐桌的礼盒,追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好几米距离,同步走。
女孩在凉亭放下点心,少年跟过来拈起一片饼干,眼神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你真有12岁?”
“有什么问题吗。”
他收起好奇的目光,咬一口饼干:“你的身高很没有说服力。”又啐了一声,“啧,真难吃。”
女孩负手而立,下巴微昂:“你说是来道歉的,我接受,请你离开。”
少年把礼物递到她眼前,咧开嘴笑:“那你拆开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女孩定睛看着他:“礼物我收下,拆不拆是我的事。”
接过礼盒,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少年又捉住她的手腕。
“放手!”她低喝,手用力想甩开桎梏。
“好啊。”他轻声笑笑,松开了手。
女孩看也不看他,回身继续走。
“你会不会觉得幸运,可以来美国。”
身后传来少年混杂笑意的声音,她没回头。
“住别墅,接受优质教育,三餐温饱,还有茶点可以享用。这一切,本来都不可能属于你。”
“林慕。”
少年嗓音低沉,字字咬得清晰。
女孩脚步一顿,登时转过身,因太阳烤晒而泛红的脸色开始转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少年缓步走近,一步一步,身影在日晖中拉得很长,背着光的脸庞看不清神情。
来到女孩身前的他,低头俯视,姿态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和压迫感。
“还不看看礼物吗。”
语气轻佻透着诱惑。
女孩从手臂到指尖都在发颤,一点点撕开包装,打开盒子,一份泛黄的报纸。
“啪。”
她的身体和礼盒一起摔落,身子微微颤抖,垂眼看着报纸沉默,右手狠狠攥着报纸,关节都发白了。
“你应该感恩的,一把火,可是烧出了你的今天啊。”
少年屈腿蹲下,俯身靠近,直视她的眼睛,柔声细语。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眼里的火快要喷薄而出,恨声道:“你什么意思!”
眼前放大的脸忽然绽开灿烂的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看你现在这样的脸。”
他伸手揪过一缕女孩的发尾绕于指尖把玩,漫不经心:“我看不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这样的表情适合你。”
手指一松,发丝滑落,他捻了捻指尖,搓去柔顺的触感,抬手抚上女孩的轮廓,拇指轻轻摩挲柔嫩的脸颊:“你自己也清楚,不是么。”
女孩脸色霎时惨白,几乎有些透明。
一时寂静。
视线忽然闯进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少年敏捷地抓住,捏住羽翼拿到女孩面前,一点一点轻柔缓慢地撕裂蝴蝶的羽翼,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匀称有致,忽略掉蝴蝶,画面像弹琴般赏心悦目。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女孩:“是不是,很有快感。”
另一只手打开女主紧攥报纸的那只,撑开掌心,把羽翼破碎的蝴蝶放在上面:“送给你。”
他倾身往前,一只手轻轻揉弄女孩的耳垂,又贴在女孩另一耳边低语:“可别弄死了。看它一直扑棱挣扎幻想再飞上天才最有趣。”
说完起身拍拍草叶,扬长而去。
女孩怔怔地看着掌心的蝴蝶。
一开始,它好像还没意识到已经失去羽翼,一展翅,只展平了破碎的边缘,失败。反复几次,仿佛明白了命运般痛苦地翻滚挣扎。
良久,女孩缓缓合拢手掌,低头埋入膝盖。
……
“啊啾。”
林慕揉揉鼻子,为自己直接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
“昨晚睡太晚了。”她坐起身,摸到一条小毯子,看向窗前伫立的身影。
这是林深给她盖的吗……
真没想到,他也会做这样的事了。
她慢慢抚摸身上的毛毯,有些感慨。
伸展一下身体,林慕站起来叠好毛毯:“晚上你想吃什么?”
窗前的男人转过身走来:“Johnny说晚上一起吃。”
林慕闻言愣了下,又笑了笑:“嗯,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抬手捋一捋头发,“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待她再进书房,见林深正专注地看手上宽大的册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蹲下看。
相册里是一张张的照片。
富士山的雪景、烟雾缭绕间的旭日、南极的企鹅、高耸圣洁的佛塔……
无一例外的,纯景。
“怎么没有你?”她记得他并不排斥拍照。
林深略侧头,深深地看她:“听起来你拍过很多和景色的合照。”
“对啊。”她笑眯了眼,“都是路遥帮我拍的。以前,我总不愿意拍照,怕自己影响了景色的美。可路遥说,把自己拍进去不是破坏美,那一刻捕捉的一切,是独属于自己的回忆。回忆也是美,独一无二、有生命力的美。”
“是吗。”
“林深,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真的很好。”她调整下语气,轻声说,“有时半夜醒来,我仍觉得不真实,每当有这样的时候,我都会去翻一翻相册,里面有路遥和我,有你,还有……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