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脑海中响起了鸽子飞过天空的声音。
扑腾扑腾,带着她的惶恐,飞高,飞远,她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谢天谢地。
蓝朵得知了消息后,激动不已,深更半夜,从对话框里发来了一大串“么么哒”的表情:“钟弥钟弥,没想到你这么棒!”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从她把钟弥介绍给温徒开始,就是顺利的,他对钟弥印象良好,产生了兴趣,接下来,还会有约会,他们的关系会因为这个约会突飞猛进。
钟弥虽然懵懂,但她是个成年人,心里很清楚,明天的约会意味着要发生什么。只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没办法却步了。
她吞了两颗褪黑素,睡了沉沉的一觉。上午醒来后,去了趟冲印店,把洗好的照片拿回家。照片也包括在阮家庄园拍的,她把其中有温徒的都小心分出来,找了个信封装好。
温徒的脸很适合拍照,他脸骨立体,面部肌肉线条流畅,上镜让他清冷的气质柔化了几分,变得温暖而亲切。
照片里有一张阮家的全家福,他也在其中,站在阮黎安身边,与阮宥一左一右。
旁人哪能想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合影里,实际上波涛暗涌呢。
钟弥把照片塞进去,叠起封口。
蓝朵带来了新衣服和高跟鞋,那是让她晚上赴约穿的。
钟弥换上连衣裙,在镜子前坐下,撩起了头发,让蓝朵把背后的拉链拉上去。刚泡过澡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牛奶般的粉嫩光泽,蓝朵的手指在她背上停了一刻,心里生出些恻隐,不过她很快闭上眼,把衣服上崭新的吊牌剪下来。
“到时候你不要紧张,顺其自然,温徒应该是个很绅士的人。”蓝朵扶着她的脸,为她上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妆快化完时,阮宥说他要过来一趟。
钟弥坐在镜前不动,后来是蓝朵去开了门,镜子里,阮宥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她身后停下,上上下下注视了她一会儿。
“蓝朵,我跟小钟说点话,你先出去一下。”
蓝朵便出去把门带上,阮宥在她刚坐着给钟弥化妆的椅子上坐下来。
“今天晚上……”他开口,却沙哑了嗓子。
钟弥点点头:“放心吧。”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得有相似之处,不过还是各自遗传了母亲的脸。阮宥长得邪气,妖冶,他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看到他,钟弥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很自然地劝他也放心。
阮宥却不是要这个答案,他的眼神迷茫着:“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要勉强。”
“我愿意的。”钟弥笑笑,为了他。
阮宥为了夏悠悠,把阮家搅得翻天覆地,前途、家业都放弃,带着她轰轰烈烈私奔到南方的一个滨海小城。
结局是狼狈收场,阮黎安派人把他们抓回来,勒令分手,阮宥服药自杀未果,一通折腾后,阮黎安对这个儿子寒了心。
然后认回了温徒。
阮宥一度想看看,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在温徒身上发生一遍,阮黎安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会相当讽刺吧,他还会不会再变出第二个第三个私生子?
钟弥想起阮宥在医院休养的那段时间,她去看望他,看到他心如死灰、行尸走肉般的样子。
只要能如他所愿,她什么都会做。
阮宥带了东西来,他打开浅蓝色的蒂芙尼包装盒,里面装着一串锁骨链。
钟弥垂下长长的脖子,把头发拨到一边,他双手绕到她颈前,替她把项链戴上,又帮她拢了拢头发。
弯弯的一小截银骨头挂在她锁骨下方,折射出光晕,说不上她跟项链,哪个更精致。
“很适合你。”他说。
钟弥朝着镜子里的他笑,明亮的眼睛弯成耀眼的新月。
“我说钟弥。”
“嗯?”
“我还是那句话,”阮宥的手掌放在她茸茸的头顶上,“不要勉强,你随时都可以后悔,到那时候别犹豫,就回来吧。”
后悔吗?
当钟弥站在楼下,看到温徒的黑色房车缓缓向自己驶过来,她觉得,箭已经在弦上,没有回头路了。
司机下了车,朝她鞠躬问好,拉开门请她上去。
车开过街巷,把一切顾虑抛在原地。
钟弥把装着照片的信封递给温徒,他说了声“谢谢”,也回赠了一个纸袋。
“这是……给我的?”
她接过纸袋,一掂重量,就觉得不对劲,从里面抽出了盒子,一只尼康的单反。
身为摄影专业的学生,自然对各大品牌的单反如数家珍,钟弥认识那个型号,与印象中的价格对应上,几乎是两眼一黑。
“我不能收,”她放下盒子,拎着纸袋往回递,“这太贵重了。”
温徒没接,不动声色地从信封里拿出照片看:“你拍得很好,衬得上这样的机器。”
其实,钟弥还在学校里,就拿过几次含金量很高的摄影奖项。
“你的相机摔坏了,能够弥补是我的荣幸,”他示意她安心拿着,“拿着吧,客套显得太生分了。”
钟弥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提着袋子:“谢谢你温徒。”
这就是夏悠悠教给她的魔法。
她没想到真的会产生作用,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温徒对她这个傻兮兮的紧张劲儿感到好笑,安慰道:“要不然,你先放我车上吧,走的时候我再提醒你拿着。”
她立刻像获了救一样,随手把东西放在一旁。
“我选了西餐厅,可以吗?”他又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