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感觉一下,骨头伤着没有?”
闻柿于是又动了动,除了脚踝稍有泛痛,都没伤筋动骨,她回:“没有。”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松了口气。
谢书程把人直接抱到了她之前准备的那个房间,把她放在椅子上。
借着稍微明亮了一点儿的灯光,他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她身上的伤,终于又跟以往一样眯着眼,笑了一声,“能摔成这样,也挺厉害的。”
闻柿默了默,反驳,“我也不知道鞋跟能突然断掉。”
“是,以后别穿那么高的跟,你够高了。”谢书程随口回了一句,转身出去,“你就在这儿等我。”
闻柿“哦”了一声,难得乖乖地坐着,盯着空气里的小颗粒,为了忽略疼痛开始出神。
这算不算工伤。
不算吧。
都怪……
算了。
自知理亏,闻柿也说不出“都怪谢书程”这种话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正低下头,就听见门又开了。
谢书程开了门,但人没直接进来。
他一手撑着门把,似在与门外的人说笑。
闻柿身子向后仰了一下,看清了门外是谁。
是陈宙。
女人似是与他聊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抬手往他身上拍了拍,说:“行啊,你东西用完了记得还给我,我可忙了。”
“就这么瓶药你还要收回去?,”谢书程笑吟吟的,“您下回直接再买不行?”
“服了你,行吧。”陈宙对谢书程这得寸进尺的话似乎并不觉得生气,反而像是习惯了一样,“拿去拿去,我先走了。”
“您慢走——”谢书程懒声懒气的。
说完,他便关了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
闻柿惊讶于他和陈宙的熟络,问他:“你是找陈老板拿的药?”
“这附近药店要走挺远,就直接去找她了。”谢书程理所当然地答。
见闻柿一副惊奇的神情,他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眉一挑:“你不知道这宙夜赚的钱,有我一份?”
闻柿瞳孔微缩:“……啊?”
她当真从来不知道。
发觉她是真的在震惊,谢书程隐约猜到了什么,微微拢眉,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让她帮我瞒的意思,估计是怕你误会,她就没说。”
闻柿没答话,过了一会儿,她神色慢慢变得复杂了些。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陈宙会突然看上他们乐队,甚至连考核都不带考核一下就签了合同的原因。
随后,她便听见谢书程就跟会读心一样,又说,“没什么走不走关系的,她一开始就考虑过你们,只不过碍于你那边的公司,当时有些犹豫。”
闻柿眼睫眨动一下,看着他,狐疑道:“……你没骗我?”
“真没骗。”谢书程语调有些无奈,“你怎么老觉得我在骗你?”
他是真没给闻柿说谎,当时陈宙就是这么说的,况且他心里也门儿清,以这姑娘的倔强劲儿,要是他真的在这种事情上骗她,第二天她就能辞掉这活跟他再也不见。
闻柿抿抿唇。
好像确实,谢书程极少有骗她的时候,就连逗弄,都是坦坦荡荡不亏不欠。
只是他这天生狐狸眼,着实是让人难以信任的样子。
但就算谢书程没骗她,她也不信,这其中没有谢书程的推波助澜。
——又是他帮了她。
闻柿静静看着谢书程,对方却跟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一样,自顾自地打开药瓶,拿棉签沾了,而后在她面前直接单膝跪地。
男人为了方便动作,撩起了袖子,露出一双肌理分明的小臂。
他皮肤很白,衬得小臂上的青筋愈发明显,绷紧的时候有力地跳动着。
刚才就是用这样一双手臂,把她抱过来的。
延迟感觉到方才动作的暧昧,闻柿喉头紧了紧。
谢书程手里的棉签已经靠近了她的伤口,但又突然停顿,问她:“里面有酒精,你受得了吗?”
闻柿愣了一下。
她确实有些怕酒精,小伤口还好,浇上去眼睛一闭一睁就忍过了。
但……
看了眼膝盖上大片而狰狞的伤,闻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忍忍。”
谢书程瞥她一眼,扯扯唇,“行。”
药水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冰凉带着痛意炸开在感官里,闻柿顿时头皮发麻,身体的本能让她迅速向后躲了躲。
谢书程停下来,用眼神询问她:“真的忍得了?”
“……”
闻柿缓了会儿,重新坐好,别开眼,“继续吧。”
余光看见谢书程又要动作,她咬住舌尖,两只手死死纠缠在一起,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痛感却没在下一秒及时到来。
她听见谢书程轻轻叹了口气,睁眼时,看见他向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实在疼的话,掐这里。”
他声音落得很轻,像是在哄着人,眼睛却没看向她,垂着眸仍认真观察她伤口,“伤成这样,不消毒不行。”
顶灯的微光透过他的眼睫,在他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静,闻柿空咽了一下,没应声,而是干巴巴地问:“谢书程,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太好了?”
“是吗?”谢书程眼皮动了动,就跟开玩笑一样,“那你下次可以尝试一下恃宠而骄,我倒挺愿意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