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谢书程问都没有多问过一句,停车、跟着她下车、上楼,一气呵成。
因着时间太久,闻柿开锁的时候甚至有些困难。
破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
里面还是记忆里的布置,沙发上桌上放着些闻柯随手带回来的杂物,闻柯经常会回来,所以屋内不算脏,只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闻柿对谢书程说:“你在客厅坐一下,我去房间找找东西。”
谢书程垂眸问:“我能进你房间吗?”
闻柿犹豫了片刻,点头:“你不嫌乱就行。”
于是谢书程如愿以偿地走进了闻柿的房间。
房间里其实很整洁,只是空间有些小,所以会显得有些逼仄。
铁床架、被砖头垫起的木头书桌、大约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十分有年代感的衣柜。
没有什么少女心,处处只讲究一个“实用”。
这是闻柿大部分的少女时代。
闻柿见谢书程并未流露出任何嫌弃的神色,轻舒一口气,拉开书桌的抽屉,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杂乱纸片里寻找着什么。
谢书程问:“在找什么?”
“几张照片。”闻柿头也不抬。
抽屉里的纸片有草稿纸、练习册的碎页、其他学习资料、明信片……
把东西清理了大半出来,她这才翻到躺在角落的几张照片。
是她小时候,在福利院拍过的一些照片。
有大合照,有为了展示福利院形象,和其他不熟的小朋友一同做出的“互帮互助”。
谢书程这时凑上来,下巴搁在她肩窝。
闻柿并不排斥谢书程看到这些,淡声向他介绍着每一张照片的拍摄背景,谢书程耐心听着,不时轻“嗯”一声。
“……这张是之前一家企业来做慈善,当时——”
闻柿又换了一张照片,手指轻轻在照片中小小的自己身上划过,又突然在某处顿住,声音停了下来。
她盯住人群里的另一道身影,有什么念头一瞬自心间划过,她屏住呼吸。
突然的寂静,阳光穿透积灰的纱窗,一点点照亮小小的房间。
谢书程似一无所知,下巴轻轻蹭了蹭:“怎么不继续了?”
闻柿仍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像在辨认、确认什么。
静了许久后,她张了张嘴,声音显得过分滞涩,仿佛不可置信:“……这是……你吗?”
谢书程似早就在等这一刻,并不觉惊讶,懒懒从鼻腔里轻哼出一个音节,戏谑道:“终于想起来了?”
闻柿许久不语,谢书程能感受到少女肩膀的微微颤抖,没再多说什么,耐心等待。
尘封的记忆太久没有触碰,如今突然被打开一个缝隙,闻柿想起了很多东西。
那是很多年前,她十一岁的时候。
松城许多家族和企业都会做些慈善,为博一个好名声,那天福利院的阿姨和往日一样将孩子们聚集起来,谈到这件事,强调让他们“乖一点”。
闻柿便躲在人群中,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第二天前院热闹的时候,她自觉躲到了后面去。
那几天闻柯恰巧不在,没有哥哥做庇护,她向来是不受欢迎的对象。
脾气古怪、脸上有胎记,加之年级在这群小孩儿中间算姐姐,无论被如何排挤也只有忍让的份,闻柯不在,那些“慈善家”发到福利院的东西,永远不会有她的份。
坐在福利院荒凉后院的一棵小树下,隐约能听见前院的热闹,闻柿正发呆,突然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来。
是个大她几岁的小少年,从衣着来看,并不属于这个福利院。
闻柿不认识他,便当他不存在,转过头发呆。
她能听见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少年坐到了她身边,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你怎么不出去?”
声音很好听的哥哥。
这是小闻柿的第一反应。
她没有先回答,而是怀揣一些恶劣的想法转过脸,将那片胎记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她见对方似乎愣了一下,便又重新转过了脸,本以为那小少爷应该会嫌弃地离开,却不期然听见对方有些兴奋地问:“天生的吗?”
闻柿只能“嗯”了一声。
“好酷!”少年赞叹一声,“和我看过的动漫一样,你再转过来让我看看?”
闻柿眨眨眼,转过了脸。
少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笑起来,“你应该出来的,要不是我无聊逛到这儿来,就错过了你这么酷的小女孩。”
他真的一点恶意也没有。
甚至好像……很喜欢?
如果闻柿长大一点,就会明白这人兴奋的反应叫做中二病。
少年托着脑袋,兴致勃勃地又问:“你在这儿,是因为他们不想和你玩?”
闻柿抿紧唇:“是我不想和他们玩。”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强撑的落寞,但没拆穿,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确实,那群小孩儿都挺无聊的。”
说完,他低头在衣兜里不知道掏了什么,忽然道“接着”。
闻柿没反应过来,硬硬的糖块落到膝盖上,她疼得“嘶”了一声。
“我力气太大了么?抱歉。”谢书程见状,撑着身子凑过来,见她咬唇,忙道歉。
闻柿摇摇头,捡起那颗糖打开:“没有,我膝盖上有伤。”
“自己摔的?”
“被人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