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葵这话说得很不正经,姜凌波也不知道该不该当成真的听,正茫然着,孙嘉葵又舔舔嘴角,指着正端来的新咖啡:“你猜孙嘉树会是哪一种咖啡?”
姜凌波一时又脑子空白。
“是espresso。”孙嘉葵指着已经被放到姜凌波眼前的杯子,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米分丝设计的卡片,他的专属颜色是黑色,以他为主题调制的咖啡,也是最苦最浓烈的espresso。这些,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姜凌波看着咖啡,没出声。
以孙嘉树为主题的咖啡,没有像yummy一样画着q版头像,而是在杯碟上印着他的签名,杯和碟全都是黑白色调的骨瓷器皿,刚硬尖锐。
确实不像孙嘉树。
在她眼里,孙嘉树总是暖洋洋软绵绵的,虽然有时候会有那么点坏心眼,但也绝不是主题里这种冰冷的感觉。
“看样子是没想到。”孙嘉葵用指甲敲着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大概还不清楚,孙嘉树那三年,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吧?”
“他刚组乐队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他。虽然不管是组乐队,做唱片,甚至是收购公司,他都做得相当好,好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我就是讨厌那个样子的孙嘉树。就算全世界都在夸他、帅为他high,我也觉得他low爆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满脸虚伪、装腔作势,明明就不喜欢的事情,还装得很感兴趣,简直都钻到名利堆里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米分丝理解的并没有,那三年的孙嘉树,”她伸出手指,敲了一下姜凌波眼前的黑白骨瓷,“就是这副德行!眼神里一点感情都没有,整个人就剩一个空架子,可不就是一片黑。”
“不过后来,我不这么看他了。”
她说:“有一回他喝醉了。……他平时是不沾酒的,不管别人再怎么劝都不会喝。……可是有一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我们去敲门,怎么都没有回应y吓得要死,差点就去报了警。”
“你知道我们通知酒店打开以后,看到了什么吗?看到孙嘉树,那么大的一个人,1米8多的大个子,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
“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姜凌波握紧手里的杯子,声音仿佛被堵在嗓子眼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孙嘉树小时候,好像也挺能哭的,但是从他上学那年开始吧,我就再也没见他看过。……到底是我弟弟,他哭成那样,我也心疼,可但问他什么,他又不肯答。”
“只是在最后,他突然哭着跟我说句话。他说,姐,我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我还没成功呢?我没有名,没有钱,要怎么回去找她?……我真的好想她。”
孙嘉葵说的时候,语调很平静,但姜凌波握着杯子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后来……更是没日没夜地熬,光是胃出血被送进医院就抢救了两回,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脸都是白的,还在那儿撑着工作。我没忍住,把他电脑砸了。”
孙嘉葵撇嘴:“我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结果他居然笑着跟我说,‘姐,你觉得我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妈的吓得我再也没敢劝!”
她这会儿才看向姜凌波:“前一阵听说他回国,我每天提心吊胆,就怕你再把他剩下的半条命给折腾没了。不过现在看,”她笑着摸摸姜凌波的脑袋,“你已经把他给救活了。”
“哎你别哭呀!”孙嘉葵抽了纸巾捂到姜凌波脸上,“我就是想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再哭我跟你翻脸了!要是孙嘉树知道我把你弄哭了,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呢,他对我可没对你那么温柔!”
……
“不是,你怎么比luna还难哄呢?孙嘉树平时到底是怎么哄你的?!”
……
“你要再哭,我就打人了。”
☆、第52章
哭完,姜凌波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要不是二楼没有人,她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国外了。
她拿着孙嘉葵塞给她的纸巾,吸着鼻子抬头看她。在看到孙嘉葵完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以后,姜凌波又想哭了。
……
好丢脸tat
幸亏这时,送luna的人给孙嘉葵来了电话。
孙嘉葵一听到女儿已经到了旅馆,顿时就坐不住了。她问姜凌波:“我要先回趟旅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姜凌波正愁得不知怎么办,一听到她的话,立刻表示:“不用了,我想再逛逛,你快回去接luna吧。”
“那好,我们晚上演唱会见!”孙嘉葵手脚麻利地又头巾纱巾,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她戴好墨镜,把没了牛犄角的帽子扣到脑袋上,又对着玻璃整了整,接着就用力抱住站起来送她的姜凌波,贴着她的脸蹭了好几下,边蹭边说:“好啦,我要走了!别告诉孙嘉树你在我跟前哭过,乖!”
说完,她又“啪”地照着姜凌波的后背拍了一巴掌,然后踩着高跟鞋,转眼飞奔下楼。
捂着后背的姜凌波:“……”
好疼。
见孙嘉葵走了,她没力气地坐下,接着就哐当一声趴倒在了桌面上。
歪着脑袋,姜凌波发呆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太阳都从悬在山边,变成了慢慢落进地平线。
她看着逐渐消失的太阳,眼神呆滞,一眨不眨,直到一朵烟花突然窜上天空。
演唱会要开始了。
随着烟花的散落,街上的人群又兴奋起来,她们的尖叫和高呼,即使隔着玻璃,姜凌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