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凤仙的地址,但他有林晨的地址啊。工具人林晨同志又到了一年一度发挥作用的时候。
江宁思索片刻,提起笔,洋洋洒洒地给林晨写了一封信:“林叔叔,我提起笔来感慨万端,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心如乱麻,无人倾诉……”
“林叔,我知道你你的为人,你肯定会去劝我爸。但我在这里恳求你就别劝了,成全他吧。知父莫若子,他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小就我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宠,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他们终有一天会对我刮目相看。万万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其实我这次偷偷去看望姑姑,也是为了父母着想。毕竟,大家都知道,姑姑姑父以前没少补贴我们家,我们兄弟三个一到寒暑假就去姑姑家。他们如今处境不好,患难时刻见真情。我不想让别人戳着父母的脊梁骨骂他们忘恩负义、不顾亲情,就想悄悄地弥补一下。
不承想,这事触碰到了我爸的底线,彻底惹怒了他。
可能我命中注定父母亲缘淡薄吧,我尽力了,也死心了。
林叔,我再次对林木表示羡慕,羡慕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欠大家的情份可能还不了,因为那个家不再是我的家,家乡也是我再回不去的地方。但我会把你们一直记在心里。
请代我向大家问个好,也请告诉他们,我,江宁,从小就是个好孩子,长大后是一个好人,我一直努力地想做个好儿子,好弟弟,可惜,一切事与愿违,命运无常,我失败了。”
他给堂姐回了一封信,给其他亲戚,凡是能记的叔叔伯伯都写了一封,江宁就是让大家伙都知道,是江晨主动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关我江宁什么事?越多人知道,江晨将来反悔的成本就越高。
回完信,歇了两天,江宁又给姑姑写了一封。说他已经平安回来,你们不要灰心,在里面好好休养,就当休个长假,将来有机会,再为国家效力。
江宁回完信托人把信寄走,就不管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闲来没事偷着乐。
下午收工时,江潮跑来看他。小家伙一个多月没见江宁,看到他的模样跟逍遥平和差不多,俨然一个兴奋过度的多动症儿童。
江宁把零食拿出来摆在桌上,砌了一大壶茶,两人坐在树下一边吃零食一边喝茶。
桌上摆的有五香豆、果脯、肉干,还有一盒绿豆糕。
江潮吃出了故乡的味道,他那清澈的目光中浮上一丝忧郁:“哥哥,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回去吗?”
江宁觉得心酸又好笑,他忍不住摸摸江潮的头,说道:“你才几岁?一辈子长着呢,怎么会回不去?”
江潮面带惊喜:“我真的能回去?”
“真的。”
说着,江宁示意他看头顶的天空。
“你看那天上的云,一会儿像白衣裳,一会儿像灰色的狗。有个成语就叫白云苍狗,意思是说世事变化无常。任何事情都在变,我们的境遇也会变。有时会变好,有时会变坏,坏到极点就会变好。”
江潮年纪还小,听得似懂非懂:“白云苍狗,这个成语我没听过,听着好有意思的样子。”
江潮侧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哥哥,你将来也会回自己的家乡吗?我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江宁:“应该不会了,我的家乡回不去了。”
“为什么?”
“原因很复杂。我说不定要去你的家乡。”
江潮闻言特别高兴,哇地一声惊呼起来:“太好了,这样咱们就不用分开了。”
江潮呆了一会儿,在天黑前,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老胡也收工回来了,江宁请他坐下吃零食。
老胡对零食兴致一般,茶倒了喝了不少。
江宁看天边夕阳正好,光线尚可,想起自己也是有相机的人了,赶紧回屋拿相机拍照片。
老胡无语地看着江宁:“胶卷那么贵,你就浪费在拍夕阳上,不拍人?”
江宁笑道:“都要拍。”
他不但拍夕阳和远山,还给老胡、幸福、逍遥、平和拍了个合照。
说起拍照,江宁从燕都带回来的照片,在村子传了一大圈,大家看得不是他,看的是燕都的风景和威武雄伟的承天门。
江宁最近拍照摄影上瘾,拍照的最佳时间是清晨和傍晚,易出大片和奇景是其一,再有就是光线好。
知青点的知青听说江宁有相机后,就来借相机。相机可以借,但胶卷自备。
江宁趁着去县城时,把原来拍的照片冲洗出来,自然又是一笔费用,但挺值得。
知青们的照片也洗出来了,有江宁帮他们拍的,也有他们自己拍的。一对比,摄影水平高下立见,尤其是女知青对此更为敏锐。于是,她们一致指定,江宁以后就是他们专门的照相师父。那个方朝阳李守信都靠边站,把人照得太丑了。两人表示也很委屈。
因为大家总是麻烦江宁,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好吃的都主动给他送。谁家家里寄来东西,也不忘给他留点。江宁人虽不在知青点,但存在感却是最强。
村里的人见知青们咔咔拍照,心里也直痒痒。也来央求江宁帮忙拍照,他们出胶卷和冲洗照片的钱,这么算下来,比照相馆便宜多了。江宁一是乐于助人,二是顺便练习练习摄影技术,便爽快答应。
这一段时间,村里不少人家都拍了全家福,有些年轻姑娘也拿出零花钱,借了身好看的衣裳给自己拍张美美的照片。
江宁摇身一变,成了照相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