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均,这几日你就陪在国主的左右,尽最大的能力叫国主舒心满意。”
李灵均拱手接旨,一阐提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哑着嗓子说道,“大皇帝,不谷给您带了小山一样的贡品,还在后头的行辕上,到时候车到了,不谷再来拜会您。”
皇帝挥一挥手,同他说了再会,在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皇帝忽然觉得很奇怪——这番接见,不仅没谈到什么贸易往来、对上国的国策,连阿黎和尚何时回上国都没有涉及,就听他哭了。
罢了罢了,曼度国小国寡民,一向奉上国为宗主,平日里国书往来频繁,也不计较这一时。
除了这一宗,皇帝又陷入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沈穆?
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仔细思索着,忽然想到了那一日卦仙儿劫持小鹅,沈穆营救她时,在神都城惹下了轩然大波。
彼时他要沈穆去平息此事,如何会愈演愈烈,甚至传入了偷偷进城的一阐提耳朵里?
罢了罢了,一切尘埃落地,沈穆就沈穆吧,可信度还会更高一些。
这一头李灵均把一阐提送回了国宾馆,短短风在一旁笨手笨脚地为一阐提脱鞋,李灵均看一阐提耷拉着眼睛眉毛,困的五迷三道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命亲信先回王府,调六个女使来,又打发短短风去打水,然后吩咐了国宾馆的仆役准备饭菜,这才消停下来。
“阿提啊,哭累了吧?睡一会儿,天黑了本大王带你吃夜市去。”
一阐提困的睁不开眼睛,在床上直蹬腿,“不吃不吃,我要去看小鹅……”
李灵均见一阐提蹬掉了被子,走上前捡起来,刚俯下身想给他盖上,一阐提就忽然坐起来,张牙舞爪、怒目而视。
“二大王!我要去见小鹅!”
李灵均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倒退几步,拔腿就跑。
“见见见,晚上本大王来接你!”
他捂着胸口从国宾馆出来,看见亲信在一旁有话要说,这便匀停了气息,示意他说话。
“小底去打听了。国主是卯时二刻进的神都城,起初是在定鼎门下用朝食,后来同食客们聊天,知道了公主同沈穆的婚事。”
“离谱。沈穆什么时候同我妹子有婚事了?”李灵均发着愁,挠着后脑勺,“一阐提的行踪是什么时候被百骑司发现的?”
“卯时三刻。与此同时通知了您。”
“百骑司的人不应该这么无用,”事已至此,李灵均抱怨也无用,“他自诩监视追踪的能手,却连悠悠众口都堵不住,真是个废物!”
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要赶紧赶去公主府,为了求快,索性也不乘马车了,骑马就狂奔过去。
公主府里此时也不安宁,天还不亮的时候,林善方便候在了公主正院的门口,晴眉起身的早,在廊下吩咐仆役撒扫,听见外头有人声,只觉得狐疑,这便推门去看,正看见林善方站在那儿,见她来,脸上就对满了笑。
“姑姑有礼了,敢问公主可否醒了?臣叫了春雨楼的早点,盼着能与公主共进早餐。”
自打前几日对林善方起了疑心之后,晴眉就对他甚为不喜,此时见他殷勤过了头,更加厌恶了。
“林将军,公主一向晚起,也不用宫外的朝食,将军请回吧。”
到底是公主选定的假国婿,晴眉虽然厌恶,到底还是以礼相待,话说完便欲关门。
林善方却实在不甘心:倘或那曼度国国主只待一天,那他与公主相处的时间就少之又少,此时若不把握机会,同公主多接触接触,令公主许下芳心,以后就再没有这等造化了。
“晴眉姑姑,臣是公主亲选的国婿,此时若不多相见,臣怕到时候露出破绽来。”林善方往门里迈了一脚,撑住了门,“姑姑为何百般阻拦呢?”
晴眉看着眼前这张俊美但无耻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林将军,此时若是在宫中,你已经犯下了僭越之罪。此时你若离去,我便不会与你计较,倘或你再不知礼数,休怪我不客气。”
林善方面上就青红交错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
说到底不过是公主跟前儿的奴婢,却摆出了主人的架子。公主能在众多才俊里选定他,那便是对他有几分心思,前儿接见他时,看他的眼神也很温柔,偏这奴婢百般阻挠,就是不给他接触公主的机会。算起来他搬来这里都几天了?他愣是没再见公主第二面。
“怪道话本小说里,公主跟前儿都有个凶神恶煞,阻碍驸马与公主相见的恶婢,从前我不理解,眼下身临其境,倒是懂了驸马们的苦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笑,倒将晴眉给说笑了。
“林将军是不是忘记了,你不过是拉来凑数做戏的,可不是什么驸马国婿,同我说这等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晴眉冷下脸来,正要关门,却听二大王的声音高高响起来,“唤你家主人去,一刻钟之后,在我妹子的院中相见!”
话音刚落地,晴眉就见二大王李灵均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先问晴眉,“公主呢?”
“公主还不曾起身……”晴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虚扶住了二大王,“这是怎么了?”
“把她喊起来,别睡了!”李灵均弯下腰扶着膝,气喘吁吁,“一阐提偷摸着来了!这会子我刚哄他睡下,赶紧叫沈穆过来!本大王有要事相商!”
晴眉闻言吃了一惊,也不管二大王了,提裙就往院里去,林善方一听曼度国国主了,欣喜若狂,也要跟在后头走进去,李灵均喘了一口气,叫他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