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联想到船上放火的内鬼,不由眯了眯眼目,道:“谈谈,你还没说完罢?”
韩谈点点头,道:“我也只是趁着开门的时候,从门缝偷偷看了一眼,没看太清楚,然……那个秦军的背影,尤其是披风,很像武信侯。”
“冯无择?”胡亥喃喃的道。
军中出现了内鬼,放火烧了大船,水匪准确无误的袭击了他们的船只,一切都好像经过完美的策划,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且这些水匪完全不像是求财,行径古怪的厉害。
胡亥道:“难道……真是内鬼?”
韩谈道:“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武信侯,毕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韩谈乃是韩人旧民,唯恐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挑拨离间,但若是真是武信侯心存不臣,幼公子,这事情便大了。”
吱呀——
哗啦哗啦!
有人从外面打开屋舍大门,胡亥和韩谈听到动静,立刻闭上嘴巴,默契的谁也没开口。
大门被打开,一个水匪守卫从外面走进来,道:“我就听见屋儿里有动静,还真是醒了!”
胡亥眼眸微动,立刻装作害怕的模样,挣扎着扑下床榻,毫无章法的冲着外面跑去,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水匪守卫眼看着胡亥要跑,一把捞住胡亥。
胡亥身上绑着锁链,锁链的长度有限,本就跑不出屋舍,加之守卫拦住他,胡亥更是无处可逃,仿佛一个受惊不懂事儿的奶娃娃,只知道横冲直撞。
“呜呜呜——放开我!”胡亥挥舞着小拳头。
“你做甚么!”韩谈冲过去,一把推开那水匪,水匪没想到韩谈身材瘦削,力气竟这般的大,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坐个大屁墩儿。
胡亥躲在韩谈背后,眨了眨眼睛,因着刚才的触碰,水匪的头顶显现出大字标签。
【路人甲水匪】
【越人】
胡亥不着痕迹的眯起眼目,还真是越人,被韩谈猜对了。
“臭小子!”水匪大骂:“还想逃跑!再不老实,今天晚上不给你们饭吃!饿死你们!”
“老大来了!”外面的守卫突然喊了一声,屋内的守卫赶紧收了声,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
守卫退出去,胡亥和韩谈便看到一条人影投影在户牖上,影影绰绰的,被火把照的不是十分真切。
那人影压低了声音,胡亥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那个人醒了?”“看好了”“有大用”之类的。
很快,人影转身离开,消失不见了。
韩谈对胡亥打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他的嗓音,是不是……有些像武信侯?”
连韩谈这样的练家子都听不真切,胡亥更加听不真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乍一听很像,但又觉得不像,实在不能肯定。”
二人正在说话,“吱呀——”屋舍大门又被推开。
韩谈戒备的将胡亥护在身后,走进来之人并非是刚才的守卫,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那少年身段纤细的厉害,小腰不盈一握,或许是因着营养不良,面颊微微凹陷,但遮不住的标志俊美。
小少年手中端着一个木承槃,战战兢兢走进来,比他们这些俘虏还要惧怕,磕磕巴巴的道:“饭、晚饭来了。”
他说着,将木承槃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韩谈戒备的打量着那小少年,少年被韩谈一瞪,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好几步,颤抖的道:“你们……你们用饭,我在外面、外面等……用好了,我来收拾。”
说完,推开门便跑了出去,似乎是被韩谈吓坏了。
胡亥看了一眼吃食,简陋非常,只是一些干饼子。
韩谈拿起饼子看了看,道:“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幼公子,这饼子还是不要食了,以免有诈。”
胡亥点点头,所幸他现在还不饿。
小少年退出去之后,一直站在屋舍外面,门外还有两个水匪守卫。
守卫似乎闲极无聊,上下打量着小少年,嘿嘿贼笑。
“儁儿,”其中一个水匪笑道:“诶,你怎么不理人呢?你还记得我么?我上次还帮你劈过柴呢。”
小少年垂着头,下巴抵着胸口,不敢去看那水匪,嗫嚅的道:“谢、谢你。”
“只是口头上道谢么?这么没有诚意?”
“哈哈哈!”另外一个水匪笑道:“那你要他怎么谢你?这小子全身到下也没有半个钱儿,可给不了你好处。”
“好处?谁说只有钱才能给人好处?”两个水匪开始讲荤段子:“咱这水砦里,半年也见不得一个母的,便是连鸡都是打鸣的公鸡!你看看儁儿,生得还挺标志俏丽的。不如……你陪哥哥乐呵乐呵,便当是报答哥哥上次替你劈柴了?”
胡亥微微蹙眉,紧跟着便听到小少年的哭声:“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呜呜呜……”
嘭!
韩谈恶声道:“这把子畜生!”
外面的水匪听到了韩谈的骂声,更是哈哈大笑:“里面的两个小子还想打抱不平呢!”
“就是啊,他们当真是没一丁点儿做俘虏的自觉!”
“哈哈哈!”
水匪的笑声伴随着小少年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但屋舍的大门从外面锁起来,韩谈根本无能为力。
胡亥不紧不慢的走到户牖边上,“砰砰砰!”拍了三声户牖,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