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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145)

作者: 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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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原本要打的梁人迟迟没有动静。

姚庭与邵梵在城楼内商议:粮食现已充足,他们是否要主动开打?

邵梵沉吟:“应该是有什么变故,梁越才按捺开战,一拖再拖。”

姚庭担忧,“到底,能有什么变故?”

“我猜——”

姚庭殷切地望向邵梵。

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几下,神色也较为复杂,“我猜多少与金梁主军对抗的建昌有关。不如等等建昌快信,十日一封。已经月末,应就在这两日要到。看完信,你我再进行定夺。”

姚庭两只眼皮一只急跳,他忧心忡忡,“......先按郎将所言。”

这期间,邵梵扔抽出时间陪陪赵令悦,与她解答些兵书上的疑难杂症。

这世间许多事就是不够凑巧,又太过凑巧。送急报的人进去时,还带着从建昌气喘喘赶过来的沈思安。

他来,竟然没有任何通报,就这般秘悄悄地赶了过来。

因此沈思安进邵梵私地时,邵梵不知道。

他正解答赵令悦兵书上的问题,二人一人一条椅子,并坐于桌前,执同一本书,如同师傅教诲徒弟,场面耐心又隽永。

拐进来的沈思安惊呆在那处。

看见诈死的赵令悦,他不可置信地脸黑了半边,指着他们,“你们……”半天说不出一个话,后捏紧了拳头。

邵梵挡住沈思安直勾勾的视线,为暴露她在鲸州而压着怒火,脸也乌黑无比,朝那领他来的人质问,“为何没有人通报?!”

“郎将.......这.......沈参知有秘令在身,他亮明秘令要我们别报,按律,我们便不能报。”

邵梵走过来,一字字地咬出来:“沈思安,你是不是疯了?”

“疯的到底是谁!”沈思安闻言炸了毛,顾不得自己干的嗓子冒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仍旧压不住自己的震惊,“我看你才是疯了!我以为她死了,结果你竟将这个女人弄出宫,还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你知道建昌——”

邵梵捞过沈思安衣领:“闭嘴!”

而置于风暴的赵令悦只是坐在那儿,脸上不悲,亦不喜。

沈思安目眦怒视向他,将汗水淋漓的拳头捏得咯吱响,奈何无处泄愤,咬牙,“那你让她出去.......”

“送温助教回屋。”

赵令悦站起身,直接走。

“别忘了书。”

他在她擦肩时,还要提醒她一句。

赵令悦一顿,未曾回头,她在沈思安面前一下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冷漠道,“我不要了。”

得了邵梵旨意,兵卫一路押送着她从府衙的书房穿过抱厦。

在门廊下她特意停了脚步,发现那只雌雀不知何时已带着它的稚鸟飞走了,不免失落至极。

心中便也如同乌云密布,浪潮疯涨,涛涛滚滚,澎湃汹涌一浪跟着一浪,滚压得她胸膛发闷,根本喘不过气。

回了屋,她心更不定,仿佛上下来回的翻滚,惊得她只能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也止不住地去深想。

——沈思安携带秘令秘密来到鲸州,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是邵梵。

他是京官,是赵永最信任最亲近的重臣,且联系梁人迟迟不出兵的反常,赵令悦已经能够笃定一件事了。

宫内,有大变。

第62章 渔舟沐霞(六):破碎府衙中的灯火亮了大半晚,待熄灭之时,已然天亮。

当日一大清早,赵令悦厢房的门便被人拍响,不多时,她起身开门,见是于丛生站在门槛后。

“于将军。”

于丛生行色匆匆,在她开门时尚打着哈欠,抬眼见她竟也是脸色略白,泛粉的眼皮底下积了一层青紫,“哎,温助教也没睡好?”

赵令悦面色平静,“出什么事了吗?”

“哪有......不过还是洛南关与禹城布防的那些老花样。眼下战事吃紧,城内调防频繁,夜里恐怕人声嘈杂,吵的助教夜里难以安寝。姚相公让我送助教与周先生,去山中住上几日,好生歇息。”

“那于将军等等,待我收拾一下行装。”

于丛生没想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堵了下喉咙:“那我去督促下人马,温助教且先收拾着。”

结果他转身没走几步,赵令悦的声线跟在他背后。

她跨出门槛问,“真是姚相公吩咐的?”

于丛生的语气相比较她的🍇敏捷,便显得略支吾,“是,姚相公亲自叮嘱。”

待人一走,赵令悦回到屋中紧闭房门,翻进柜子深处,将衣服倾翻,找到一个妆奁,她一打开,里头不是金银也并非什么财宝,而是.......一根带血的香剑竹残片。

便是钱观潮在进宫的路上,遇刺临死前从刺客身上取下,弥留前塞进她手里的那证物。

这根牵扯宇文平敬的竹片,到她被绞死当日,都一直捂在她的裹胸中,后又如同护身符一般随着她被人迁移到大相国寺,来鲸州一年来,从未离身。

她将那竹片用手帕重新包好,掀开领子塞进自己的贴身衣物中,再随意打包过几件衣裳,将柜子重新恢复整洁。

自辰时,天上陆续下起绵软的轻雨。

于丛生很快过来接她,似再迟一步都会坏事 外头分明没听见梁人要开战的动静,为何如此匆忙?

再者,府衙内的官员今日明显多了起来,奔走匆匆,着长翅帽聚集各处,于廊下窃窃私语。

赵令悦扫眼过去,这长翅帽是正装,不上堂不公开论政何以穿戴?拨云见雾,仍疑点重重,出了事便这样急着将她送去山上避风头,想必和她也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