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归(83)
宦官们纷纷避下了头,赵晟吸了一口气,眼前发黑,气得嘴唇发抖,命宦官脱了外衣,罩在她身上遮挡。
“他说你要杀他,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门外差点压不住动静,几个文官推推搡搡,踮着脚地想进去。
“是那前朝的郡主啊,这郡主受辱了?”
“是不是郑家的那小子干的?”
“这么一说就对了,欺辱郡主,郡主反抗之,也许就是这样。”
一人便愤懑地扬声,“呵,又是郑家!今日这样的场合,也如此自大到分不清轻重吗?”
令一人是赶来的郑党群体内的,反驳这人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就给郑家安这样的罪名?”
“无凭无据,分明事实摆在眼前,不然官家为何独独审他二人?”
“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怎么了!”
吵吵嚷嚷,无休无止。
室内的赵晟抿紧了唇,冷眼命李四海,“去将门关上。”
“可是......”李四海微弱道,“赵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问审不能避朝臣啊官家。”
“你就当是我的家事行了吗!去关门!”
李四海一哆嗦,叫人将门关上。
隔绝了门口那些声音,室内这才安静下来。
赵令悦铆足了气,挂出几行受辱的泪水,离郑思行远远的,“求官家,为臣女主持公道。”
“你想要朕如何主持?你说。”赵晟周身散着寒气。
赵令悦将与他们商量好的措辞全斗了出来,“臣女演奏之后,随一陌生女侍被带到这里,不知缘由之际被她推进了门,里头便是郑家次子,官家有所不知,此次子三年前于太上皇微服时相遇臣女之后,便对臣女屡次纠缠,臣女一直害怕他,于是当时就喝令他放我出去。”
郑思言目次欲裂,想那刀将赵令悦这个女人一刀割脖了结,而郑慎脸色漆黑,拉住郑思言让他不要先出言反驳。
“然后呢?”
赵令悦垂下头,“他本身已经微醉,不仅不肯放臣女走,反而阻止臣女叫嚷,意图对臣女用强,臣女才会以刀割伤了他以自保,令官家见血伤,实是臣女无法的下策。”
赵晟问一旁的郑思行,“你酒醒了吗?”
“醒,醒了。”
“她说的可属实?”
郑慎在郑思行对面跟他摇头,郑思言也以口型让他否认。
但是郑思行太害怕了,一点没敢看他们,他低着头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跟赵令悦半真半假地好过两场,下身那物舒服地泻了两回,搓硬了只想再来一次时,身上一痛,血就冒了出来。
这下,将他精虫吓得散了干净。
一气儿推开衣衫不整的赵令悦,慌慌张张地往外逃,滚到了殿门口求救,他以为赵令悦被他睡了,所以狠下心来要杀他。
“臣,臣,臣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赵晟平声,“朕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答。”
赵令悦手心过了两边汗,指缝里全是湿的。
那郑思行在可怕的沉默中败下阵,再次乱了阵脚,不停地磕头,不敢说自己睡了她,“臣,臣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晟深深叹气,以手扶额。“郑国公,你有什么要辨?”
郑慎本就跪着,此刻挪过来两步,磕了一个头,眼中沾了毒一样看向赵令悦低垂的眉目,转身对赵晟磕了一头。
“郡主身上伤痕确实已有,老臣无言可辩!但若想确定臣所生这畜生,是否对郡主真有什么大欺之举,该查探郡主的身上,那颗象征身份的守宫砂是否仍在!”
赵令悦猛地抬起头,“郑国公说这样的话,不怕雷劈么?”
郑慎没有搭理,只对赵晟再磕了一磕。
赵晟撇头,示意李四海去找个女官。
但赵令悦拦下,直接拉开手袖,上头鲜艳的红点仍在。
赵晟两手拖面,蹭了一遍,有些疲惫。
她流着泪看向郑慎,“我伤朝臣的罪,我肯认法,那他呢?”
赵令悦目光射向郑思行,郑思行便下意识瑟瑟发抖,不敢看她,一派心虚,她看了眼门外,扬声决绝道,“我虽然是旧朝人,仍旧为皇室宗亲,你亵渎宗室女,已经可以入狱,如若我真失身,按律,你该处绞!有胆子认吗?!”
郑思言想过来将她掐死,死死忍住。
倒是郑慎,他对上赵晟冰冷失望的眼神,“官家,是臣的错。”
“好一个郑卿啊。”赵晟摇摇头,冷笑,自停战起,对他堆积的不满已经不能再满,现下全从喉头溢了出来,挥手就飞掉了身旁的一个花瓶。
花瓶撕拉一声,碎成了白色的裂瓣,骇得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将头一低再低。
赵晟扫过他们各样的脸,定格在面色凝重的郑慎身上,用手指着赵令悦,赵令悦就无声擦掉眼泪,委屈地坠着头。
“是你叫朕将她接入宫中替嫁,朕什么都安排好了,那完颜科苏也看中了,却又被你儿子搞砸了。
如若你不要朕停战,朕坐稳整个十六州,朕哪里还这般地束手束脚,不敢跟外人硬气,生生赔一个自己的女儿出去,也不能吭声?那你是得有罪啊!你回去,回你府上思过,去等着领罚吧!”
他骂完郑慎,又冷冷转向赵令悦,“他是四品朝官,你知道他是谁,还伤了他,知不知罪?”
赵令悦早想到会走到问罪这一步,叩首,“臣女知罪。”
“那朕再问你,你是哪儿来的刀伤他?”
“前朝旧物。”赵令悦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