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495)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问出来,因为答案她其实是知道的。
怪不得殷稷看她睡着了会那么紧张,原来这身丑陋的伤,他早就看见了,他知道的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一些。
“谢蕴……”
殷稷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大约也是猜到谢蕴知道了什么。
谢蕴听出了他的紧张,有些无可奈何,这种时候畏惧紧张的不该是她吗?
她苦笑一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必再计较了,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只要不让殷稷知道的更多就好。
“是大夫来了吗?”
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平平静静地揭过了这茬。
殷稷却是好一会儿才答应了一声,手掌自帐子外头钻进来,用力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没关系的谢蕴,总会有大夫懂这些,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蕴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腕,算是回答,她实在是疲惫,只好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她也想听听别的大夫怎么说。
大夫鱼贯而入,看见皇帝如同上一批大夫一样,个个跪的哆哆嗦嗦,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殷稷见为首那人须发皆白,垂垂老矣,也不好再说什么话,只得示意他们起身:“好生看诊,但凡能看出一丝不对来,朕都重重有赏。”
大夫们参差不齐的谢恩,互相搀扶着起身上前诊脉,殷稷见他们不停地瞥自己,总觉得这样他们不能安心诊脉,索性走远一些,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他一走远,大夫们顿时放松了许多,轮番上前诊脉,诊完脉也不说话,只聚在一起商量。
殷稷等的心急如焚,正要上前询问,目光一扫却瞧见枕边有一点黑红的痕迹,他微微一愣。
这是……血吗?
不,这种颜色,不可能是血。
他怀着莫名的抗拒起身走远了一些,可片刻后却再次折返,微微颤着手捻了捻那痕迹,等指腹收回去的时候,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他不自觉僵住了。
“回皇上,大夫们似是看出了什么,各执一词,正争执呢。”
内侍上前一步禀报,殷稷被惊动,思绪逐渐回笼,目光却仍旧落在那点血迹上,早上他抱着谢蕴躺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的。
除了他和谢蕴,谁还在这里躺过?
他心跳不自觉加快,呼吸逐渐混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来谢蕴那换了的面纱。
明明从再见时起就一直戴着,怎么今天忽然就换了?
是因为……
他猛地摇了下头,不愿意再想:“你去查查,上午都有谁进出过乾元宫。”
内侍连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殷稷又看了一眼那痕迹,抬脚朝龙床走过去,隔着床帐子,紧紧抓住了谢蕴的手。
第440章 奴才的本分
“你们商议得如何?”
眼见大夫们迟迟没有结果,殷稷忍不住开口催促。
大夫们面面相觑,有人上前说话,却不过几句就被人反驳了下去,一群人很快吵成了一团。
有说是消渴症的,有说是疠风的,最后连痨病都出来了。
殷稷越听脸色越黑,他说有重赏是怕这些人诊出了什么却不敢说,没想到却激起了他们的贪婪,让他们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都给朕闭嘴!”
他怒吼一声,大夫们齐齐一哆嗦,腿软的跪了下去,他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众人,眼神逐渐阴鸷,这些人在胡说八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不止是个病人,还是旁人的心头血,是旁人的命根子。
这般无中生有,和诅咒何异?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澎湃出了汹涌的杀意,可指尖却被人轻轻勾住。
“莫恼,他们不行还有旁人,天下之大,总不会找不到一个能人异士。”
谢蕴的声音透过帐子传过来,虽然也透着淡淡的失望,可兴许是早有所料,故而仍旧算是平静。
殷稷抓住了那根伸过来的手指,用力摩挲了两下,才将心口的戾气压了下去。
“滚下去!”
大夫们再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出了乾元宫。
殷稷心神俱疲,坐在床边迟迟没言语。
“别拉着脸,就算真找不到人,也还有唐停呢。”
殷稷苦笑一声,唐停……一个他既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人,他要如何报以信心?
许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谢蕴摸索着揉了揉他的下巴:“别拉着脸,我信的人你也要信她。”
殷稷有些无奈:“你怎么不讲道理?”
“下次就讲……快睡一会儿吧,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会很辛苦。”
殷稷叹了一声:“好,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他给谢蕴盖了盖被子,起身走了出去,却迎面看见玉春走了进来,许是没想到他回来了,看见他的一瞬间,玉春很明显的抖了抖。
殷稷最近看谁都有问题,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唬得玉春险些跪下去:“皇,皇上。”
“慌什么?”
“奴,奴才刚才去做了姑姑交代的差事,头一回办差,有些紧张。”
倒也说得过去,殷稷心里还是信他的,再加上太过疲惫,便没有多想,抬脚走了。
玉春快步进了内殿,等将人关在门外时才松了口气,皇上可太吓人了,还好他没多问,不然就这么看他两眼,他就得嘴一秃噜,什么都说了。
“玉春?可是你?”
谢蕴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吓得玉春一哆嗦,险些从地上跳起来,心跳一时间宛如擂鼓,咚咚咚地吵得他好半天才静下神来,声音却止不住的哆嗦:“姑姑,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