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831)
容九喑重新跪在地上,垂眸俯首,未有后语。
脚步声响起,隋宗风起身,缓步走到了容九喑的跟前站着,御书房内烛火缭乱,最后安静得……只剩下烛花的哔啵声响。
“陈年礼和杨鹤归见着你,没说什么吗?”好半晌,隋宗风才开口。
这话,听得倒是无恙,但细想却有些怪异。
“回皇上的话,两位将,军并未多言,各自戍守关口,不曾有异动。”容九喑恭敬的回答,音色很是平静,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言语间挑不出错漏。
隋宗风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目光一直落在容九喑的身上,始终不肯挪开。
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外头传来太监的声响,“皇上,贵妃娘娘那边来人说,宫宴事宜皆以准备妥当。”
“知道了。”隋宗风回过神来,终是挪开了视线,“你说一个人的怨恨能持续多久?到死的那一刻,能不能有所稍减?”
容九喑依旧面色平静,“奴才不知。”
“每个人都在高呼万岁,朕也一度觉得,万岁不应该只是一种称呼,所以朕想要得到真正的万岁之身,可惜……”隋宗风缓步回到桌前,仿佛是有些疲倦,扶着桌角慢慢坐回去,神色迷惘的盯着跳跃的烛火,“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是有机会弥补的。”
容九喑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隋宗风说,嗓音带着浓重的疲累。
容九喑依言起身,躬身近至帝王跟前,“皇上。”
“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朕就觉得有点眼熟。”隋宗风幽幽然启唇,“如今瞧着瞧着,愈发的顺眼,容卿啊……你若不是容卿该多好?”
容九喑若无其事的笑着,“奴才不敢,在皇上跟前,奴才永远都是您的容卿。”
这话倒是把隋宗风给逗笑了,“倒是苦了林卿,将你教得这般乖顺,最得朕心啊!”
“这是皇上的恩典,奴才的荣幸。”容九喑俯首。
隋宗风摇摇头,仰望着那张清隽无双的容脸,未能在容九喑的脸上瞧见任何的情绪波动,有些话到了嗓子眼里,突然间就卡住了,怎么都吐不出来。
“罢了!”隋宗风摆摆手,“你下去歇着吧,今晚宫宴……莫要辜负。”
容九喑行礼,“是,奴才告退!”
音落,人已退出了房门。
外头早已没了林不寒的身影,只立着一人,当朝丞相长孙拾。
见此,容九喑行礼,“丞相大人。”
“容大人一路辛苦。”长孙拾不温不火的开口。
容九喑报之一笑,“为皇上尽忠,为国效命,应该的。”
语罢,转身离开。
长孙拾站定,目光幽邃的盯着他的背影……
第972章 无能的皇后
稍瞬,长孙拾回过神来,缓步踏入了御书房。
关于今晚的宫宴,自然有贵妃娘娘操持,毕竟皇后病了,这会协理六宫之权已经落在了贵妃的手里,纵然那如此,长孙拾身为外臣,到底是不方便过问后宫之事。
“臣叩见皇上!”长孙拾行礼。
隋宗风揉着眉心,“丞相是为后宫之事而来?”
“臣不敢,臣身为外男,岂敢插手皇上的后宫之事,皇后娘娘病着,这后宫之事自然需要有人料理。”长孙拾毕恭毕敬的回答,“臣无异议。”
隋宗风抬了一下眼皮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然叹口气,“朕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怨朕的,当年要不是朕……”
“皇上万岁!”长孙拾跪地磕头,“臣惶恐,臣从无此意,请皇上明鉴。”
明鉴吗?
有些事情似乎早就不需要说太清楚,因为早就说不清楚。
诡异的气氛在流转,终是隋宗风开了口,“罢了,后宫之事,朕也不想多说。”
现如今的后宫,除了皇后就是贵妃,皇后病着,交由贵妃处置后宫事宜,也是理所当然,纵然是长孙家有所异议,但也挑不出错处。
“臣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后宫之事,那是皇上的家事,臣此番前来是因着文武百官言及三皇子之事,边关一行,三皇子功不可没。”长孙拾伏跪在地,“皇上自该论功行赏。”
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也算是直白。
隋宗风不是傻子,听得一清二楚,也想得明明白白。
“皇后也是有子嗣之人。”隋宗风淡淡然开口。
那才是与长孙家血脉相连的人,是以就算长孙家要立太子,要扶持储君,也该是皇后膝下的那一位,而不是这会跪在地上,要给贵妃之子请功。
这是想告诉他这皇帝,丞相是个公私分明之人,所行之事不存在徇私,坦荡之间,无愧于天地与世人。
如此一来,倒显得隋宗风这皇帝,私心多疑。
不过,隋宗风倒是无所谓,他与长孙家的恩怨情仇,早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留着长孙家,只是心里还有那么一份愧疚,且长孙拾为丞相多年,倒是威望颇高,在百姓之中亦是名声端正,确实没什么可挑的。
至于皇后……
庶女罢了!
皇后是皇后,长孙拾是长孙拾,同父异母,终是不同心。
“皇上明鉴,五皇子尚且年幼,担不起重责大任,虽是皇后所出,但皇后爱子,未有磨砺,来日如何……尚未可知。”长孙拾言辞恳切,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的波动,仿佛说的是实话,“臣非妄言,自公主行径便可知一二,对于皇后宫中的皇子与公主,理该多加约束,方显皇家体面。”
隋宗风顿了顿,忽然笑出声来,“你这话倒是有几分训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