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宁待放(53)+番外
他是故意要刺一刺苏婉宁,磨一磨她这清高的性子。
苏婉宁则也露出了两分窘迫之意。今日晨起时身子抱恙,便没有第一时间铺墨写和离书。
她的为难让许湛话音愈发高昂了几分。
“没写?还是不愿意写?单单一纸和离书只怕是不够,你还得请了府医给你熬了堕胎药,将腹中我的血脉剜干净才是。”
许湛自觉占了上风,一时兴起之下便口无遮拦地奚落起了苏婉宁。
一旁的月牙和丹蔻都是敢怒不敢言,主子们说话没有丫鬟们插嘴的道理,可二爷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分了一些。
月牙上前搀扶住了苏婉宁单薄的身子,只生怕她会受不住许湛的嘲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许湛也是见好就收,到底不愿意将事闹得太难看一些。今日他将苏婉宁奚落讽刺得哑口无言,前些时日堆在心口的气也渐渐地散了。
只有苏婉宁,自始至终皆只是微微敛着蒲扇般的睫羽,面容清冷又沉静,不见半分恼怒之色。
许湛发了一通邪火后便离开了松云苑。
月牙又气又恼,一时便哀哀戚戚地落了泪。丹蔻起先死死忍住眼泪,可因月牙哭的实在伤心,她便也低声怮哭了起来。
苏婉宁疑惑地望向两个丫鬟,并拿出手里的帕子替她们拭泪:“哭什么?许湛不就是这么个人吗?”
说完,她又叹息着添了一句:“他也没说错,我是要去寻府医要落胎药。”
“这辈子我与这孩子没了缘分,来世我做牛做马还他。”
*
近些时日,苏礼总是有些闷闷不乐。
从前他与徐怀安并未交情,可自从经了珍宝阁一事后,苏礼便有意与徐怀安交好,徐怀安更是对他热络不已。
一来二去间,两人便变得十分熟稔。
一日黄昏时,徐怀安登安平王府的门来寻苏礼说话,两人在书房里对弈一番后,徐怀安状似无意地问起:“博古架上的志怪游集都是阿礼你的藏书吗?”
苏礼摇摇头,只道:“我一看书就头疼,这都是长姐旧日里爱看的书。”
徐怀安边执子落棋,便慢条斯理地追问苏婉宁的过去:“哦?她最喜欢哪一本?”
苏礼爽朗地答道:“长姐最爱《桃花志》。”
《桃花志》里多是主人公去游历何处山湖海川后写下来的志怪故事,既诡谲又有些新奇。徐怀安也曾偷偷瞧过两眼,只是被夫子责骂说他移情丧志后才收了心性。
苏婉宁爱的竟是这般狂放豪荡的游记,倒是有些出乎徐怀安的意料。
徐怀安的疑惑落进苏礼的眼里,苏礼便也着道:“你定是觉得长姐不像是瞧这种野书的人。”
“不是。”徐怀安摇摇头,嘴角的笑意柔顺如水,“她是个心性坚韧之人,自然有广阔无垠的心境。”
一棋已分胜负。
苏礼瞥一眼身前的棋盘,发现自己竟在与徐怀安的对弈中占了上风。可他的棋艺可称得上是一滩烂泥,怎么可能赢得过在棋场里饱含盛名的徐怀安。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徐怀安,瞧见他俊雅的面容里虽盛着和煦的笑意,可那双璨明的眸子却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后的博古架上。
原来他是在走神,怪道让棋艺不精的自己占了上风。
苏礼虽单纯直爽,可却也是个细心之人。
他骤然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且他几乎能断定这点不对劲与自己的长姐有关。
徐怀安落座在书房的藤椅后,已是不经意间问起了许多有关长姐的事。
譬如书房桌案上摆着的手作灯笼,博古架上的藏书,以及那一副画风清丽的花鸟图,都是长姐留在安平王府的痕迹。
苏礼心中警铃大作,霎时便蹙着眉头望向了徐怀安:“我怎么觉得慎之大哥你对我长姐很是好奇。”
他这般直来直往的问话让徐怀安陡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少年纯澈得不掺任何杂质的眸光让人不敢说出半句谎言来。
徐怀安也慨叹一声,轻声笑道:“我若是告诉你,我喜欢你长姐,心心念念地盼着你长姐能与许湛和离,你是否会骂我无耻卑劣?”
苏礼被这话砸懵在了原地,刹那间他脸色煞白,眸子瞪得又大又圆,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恼怒。
徐怀安心里有些不安,他已做好了被苏礼嗤之以鼻的准备。
可令他没想到的事,苏礼立时从藤椅里起了身,慌忙走上前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并一字一句十分迫切地说:“慎之大哥,你可是在与我说笑?”
天知晓苏礼有多厌恶那个风流无状、对长姐毫无尊重的许湛。
尤其是在他与徐怀安交好之后,越是见识着徐怀安的光风霁月、清和温仁,便越是唾弃那个小人许湛。
苏礼在私底下数次与宗氏提起过此事,约莫是说:“当初长姐若能嫁给梁国公世子为妻,那该有多好。我冷眼瞧着他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宗氏只骂他痴心妄想,并告诉他:“那是公主和县主也瞧不上的人物,如何能与你姐姐混为一谈?”
可在苏礼的心中,长姐远胜玉华公主和朱薇县主。单说品貌、性情、人品,长姐可与雯姐儿并列京城贵女里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