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宁待放(75)+番外
这两日徐怀安总是悄悄地跟在苏婉宁的马车后头,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惊扰到她,也能遥遥地护住她的安危——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徐怀安便会第一时间赶去营救。
也不知是不是徐怀安在官道上太过引人注目的缘故,连这地痞流氓都瞧出了些端倪来。
永芦清楚自家主子对苏家小姐的看重,顿时变了脸色,发着蛮劲卸下了那流氓的胳膊,便将他如死肉般提到了徐怀安跟前。
彼时徐怀安正在擦拭着祖父生前留给他的青玉匕首。祖父说这匕首既能削铁如泥,又轻便极好携带,最适宜女子出门时防身。
那时祖父已在弥留之际,却还拉着徐怀安的手笑道:“将来你若是心悦了哪家姑娘,便把这匕首赠予她防身。祖父只盼着你能和心爱之人厮守一生。”
忆起祖父慈祥和蔼的音容笑貌,徐怀安心肠蓦地一软,正要将这匕首放回袖袋之时,永芦却已提着那流氓走到了徐怀安跟前。
他陡然收起了笑意,凝着冷眸望向了这瑟缩如鼠的流氓,道:“何事?”
永芦目露急切地说:“他发现了苏小姐的足迹。”
可苏婉宁的马车明明停靠在前方一里路外的山道之上。深夜山路难行,篝火也会引起匪类的注意力,所以徐怀安只打算从官道左侧的密林里抄到前头的山道之上。
以最安静无波的手段来护住苏婉宁一行人的安危。
他自认行事已极为谨慎小心,白日里从不张目四望,夜间也是带着永芦与双溪偷偷行动。
这地痞流氓是如何发现了他与苏婉宁之间的联系?
徐怀安敛着面容时很有几分冷冽与肃杀之气,他明璨璨的眸子映着清浅的月芒直视着眼前之人,出口的话语里尽是狠意。
“除了你,还有谁在盯着她?”
那流氓不过是想在官道上劫点小财而已,哪里想遇上徐怀安这样外里瞧着温和矜贵,内里却杀伐果决的人物。
他立时跪地磕头求饶,只道:“小民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求少侠饶我一命。”
永芦踢他一脚,只没好气地骂道:“问你这些了吗?”
那流氓胸膛里吃痛,刚想坐直了身子,才撑起半边手臂却已被泛着寒芒的匕首横断了倾身上前的动作。
顷刻间,徐怀安便从袖袋里掏出了匕首,抵住了那流氓的下巴。
他嗓音冷厉,与匕首尖端触着皮肉时生出的冷意相差无几。
“我问你,还有谁盯着她?”
那流氓立时招供道:“前头离了燕州境,便会途经一处香山宝岭。那里的官道瞧着无恙,可背地里全由香山上的一班土匪掌管,凡是无官卒护卫的商队,都要交出两成银钱方能过路,样貌清秀的女子少不得要被盘问调戏,若是生的再貌美一些,那便不知晓了。”
据徐怀安所知,此番苏婉宁前去扬州时也带上了安平王府的一批家丁护卫,只是按这流氓所言,这群山匪竟是训练有素,专挑商人和女子下手。
那便有些不好对付。
他手底下只有永芦与双溪两人,若是对方人多势众,只怕也不好摆平。
所以徐怀安便细问了那流氓香山上匪贼的人数,得知这一匪窝里竟有一百余人后,也讶异地蹙起了眉头。
“一百多人?怎得朝廷不派兵来剿匪?”他继续逼问道。
谁知那流氓却扬高了声量嚷道:“费守引这个贪官怎么敢把这些事报到上头去?分明是他在燕州肆意妄为、掠夺民妻,又屡加徭役,这才逼得我们立山为王。”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徐怀安意识眼前的这个流氓也是香山匪贼里的一员。
清幽幽的冷夜里,他忽而笑了,将手边的匕首往那流氓脖颈了逼压了一厘,然后问他:“你想活命,便带我去你们大王那里。”
*
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让苏婉宁倍感不适。
她从未出过院门,也不知晓原来放任自己遨游天地、游山玩水的代价竟是旅途中的困乏。
此番绮梦因要与元宝成亲的缘故留在了安平王府,月牙与丹蔻跟着她一同去了扬州,两个丫鬟也受不住日夜袭来的晕车之症。
才出京城半月有余,主仆三人便生生地瘦了一圈。
尤其是苏婉宁,她虽不是矜贵之人,可到底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大家闺秀。过了燕州境,沿路的驿站条件愈发困苦,可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的车马。
苏婉宁为了不牵惹是非,便吩咐丫鬟和婆子们低调行事,在驿站囫囵一夜后便立刻赶路,一刻都不要耽误。
穷山恶水易生波折。
饶是这般小心,在即将出燕州境的那一夜,落脚在香山时仍是出了意外。
官道宽阔,可左右竟是没有一处驿站。再往前走也只是冒着夜火赶路,越往深处走越是不安全。
此时的苏婉宁心中暗生悔意,早知便该坐船去扬州。可她幼时曾被圆寂大师批过命数,言明她这一生最好远离水路。
是以苏其正与宗氏特意替她安排了这一批身手不凡的家丁,让他们贴身保护苏婉宁的安危。
可此时的香山附近一片黑漆漆的寂静。
苏婉宁撩开车帘来回张望了一番,入目所及的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虽有家丁们相护,可心里还是颇生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