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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君II(82)

作者: 行烟烟 阅读记录

叶增并不以他未即刻奉命为怪,反问道:“我部此番主动南下犯敌,所图为何?”

“以少诱多,牵制均军北援之兵力,使其无法截围我军南进主力。”裨将利落答道。

叶增点头,“瞿广多诈。倘我疑其设伏而逡回不前,又岂知他不会趁此间隙遣众兵绕进向南?若失迎此一战,则我军大计误矣。”

裨将闻此,抱拳垂首道:“既如此,将军只领前锋十队未免数寡。末将请令收束各队人马,同将军北进。”

“后有追兵,你当帅余众守此,待敌来近,则将其向西引去,勿使均贼两部相合。”稍作停顿后,叶增将眉头慢慢放平,看上去意态从容,似乎是要以此来纾解下属的担忧,“瞿广年少恣傲,他欲成天下之名,必有其所畴算,不至以众凌寡,徒减世人之评。”

裨将默然许久,知其不可再劝,遂以军礼再拜,哑声道:“末将定不辱命,然望将军自珍重。”

叶增未再答言,对他稍一颔首,已自催马踏前,然后逐渐提速,驰向淳军前阵。

在他的身后,乌烈的浓云侵没远天。

飒飒风起,凉雨陡然倾落。

·

战事来得远比预期中的还要迅猛。

十队淳骑随叶增北进不过数里,便闻破天一声战号起。

密集而有序的箭雨自三面而出,连下六阵,生生将淳军逼得后退了数百步。未待淳军做出任何御敌部署,数不清的均骑便自四下策马持枪而出,如同洪水漫野,声势浩怒。

这滚滚敌流似能吞没一切,来侵之际却毫不规循任何兵家阵法、战场之道,如同破笼而出的群兽一般,杂出无令,四奔噬人,毫无章法。

然而正是这般狂乱之势,直杀了淳军个猝不及防、人摇马动、几成溃态。

雨积成幕,道道血丝横织其间,战马蹄下处处泥泞。

战声之中,叶增飞速四顾,环视四野。

淳骑仓卒应战,而战亦无阵,欲退而守御,然敌众四围而来,后路已绝。

随他出入的数名前锋淳骑欲拼杀出一条血路护主帅撤出,然而未待行动,就听叶增沉声喝道:“待令!”

话音方落,他已一骑驰出,直冲敌围最密之处。

奔行间雨风如刃,叶增擎弓短射。

敌骑一人中箭,尚未落马时,赤绝已狂驰而至其身前;叶增弃弓,于马上脱蹬前探,徒手夺其兵器长枪,反肘便将那人刺翻马下。

他回身坐稳,两腿足下注力。赤绝扬蹄怒嘶,冲跃之间接连踏翻数名见状前来围援应战的均卒。

战马怒气腾腾,棕褐色的鬃毛逆雨如鞭;马上战将冷甲坚刃,勇武绝人,一时令近前的敌众陡生忌惮,稍显踌躇。

然而叶增却未给他们任何迟疑的时间。

赤绝受驱前跃半丈。长枪横出,刺穿为首一名均骑的胸甲;枪尖搅入他的胸膛,拉出一道深长血槽,内脏破流而出;尚温热的尸躯被打斜挑起,最后被重重地抖落于战马蹄下。

下一刻战马逆风转向,枪尖直掠后一名均骑的喉颈。热烫的鲜血自被利刃划断的喉管中喷出,僵瞪着一双眼睛的均卒落下马来,没几下就咽了气。

不过片刻的功夫,叶增已斩三名均骑。

这等精勇的马上武技,配以这等无畏的戮力搏战,足以使均军前围众人心生骇惧,不禁略略暂缓了攻势。

叶增亦勒马收枪。

他回身,目视远处麾下众骑,扬臂一挥枪杆。

淳军此方得了帅令,遂火速策马上前,依次集阵列于他身后。

四野下,均军虽未近攻,却自各个方向向内聚合,将淳军这十队骑兵密不漏风地围了起来,只于叶增身前的百步之内留出一片空阔战场。

淳军阵中不免暗暗相觑,多不解均军此举缘何。

唯有叶增神色凝定,任雨水淌过眉梢亦不眨一下眼,自向均阵深处一路远瞰,似乎已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果然未过多时,一人一马破开均军围众,缓慢向前行来。

来者顶盔掼甲,座下战驹亦装配了马甲,手里拎着一杆铁槊,身上银甲已被雨水透湿,显然是观战已久。

他一路行,均卒一路避让。直待他行至叶增身前数十步,后方被他破开的围阵才复又慢慢收合。

叶增迎着他的行迹,亦催马上前,待两人相距十余步方止。

那人头戴一顶兽翅兜鍪,宽宽的眉庇将他的面容很好地遮掩了起来,然其露于外的一双眼内锐光逼人,骄而不怯。

“叶将军。”

这一声穿风挟雨而来,入耳凛冽。

此声英朗,此容傲然,再不容人错认。

叶增毫无诧色,仅从容地向他点了点头,仿若旧识再遇,聊做回应。

那人又驱马靠近数步,星目锐光更是清晰,“将军一路战至此地,甚是辛苦。”

他虽言道辛苦,然神色却无一丝一毫慰劳之意,背阵猛地一扬臂。

赤底白字的“瞿”字羽纛于风雨之中被高高擎起。

均阵中蓦地竖起数百面令旗,与之前那毫无章法的袭冲截然相反地,全军分阵听令,整齐划一地张弓上箭,纷纷对准被围在内的淳军众骑。

雨势较先前更大,水珠将铁刃击出铮铮冷音。

淳骑睹此,众皆警备,蓄势待战。

叶增一人一马列于阵前,意仍从容,此刻终于开了口:“为国而战,何谓辛苦。”

瞿广则放目打量这一众淳骑,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轻慢的浅笑,道:“将军知我兵众,却只领区区数百骑北来迎战,是看不起我均军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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